元庆羽的身体飞出了皇宫。
一部分是林意的力量直接将他冲撞了出去,一部分是他体内的真元遵循着他想要逃的意志,忠诚的将他的身体往更远处推去。
飞得更高更远,便跌得更惨。
轰的一声。
他砸入了皇宫外的一间库房里。
这间库房是乐坊所设,内里都是些已经完成的礼乐所需的乐器。
他的身体撞破了屋顶,坠入进去,和那些钟鼓滚成一团,未消的力量又摧枯拉朽撞碎了一堵墙。
他和残破的乐器一起滚入库房外的街巷之中。
他身体里的大部分骨骼都摔断了,体内的经络也破损得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他身体里气息冲撞的余韵,使得他的身体就像是被射穿了无数孔洞的皮筏,似乎到处都在漏气。
丝丝的响声里,细小的气流伴随着血雾还在他身上不断冲出。
这场战斗早已吸引了城中的所有人,城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战的最终结果,直到此时,这城中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飞出来的是什么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但也就在一个呼吸之间,皇宫里响起许多压抑不住的欢呼声,接着有更多的欢呼声在这城中响起。
这样的欢呼声预示着这一战的结果,尤其预示着他们尊敬的皇帝还活着。
数支箭矢的破空声响起。
这数支箭矢并非来自皇宫周围的守军,而来自周围的街巷。
既然确定这人是敌人,洛阳城里的人自然想要对付这人,而那些军士在没有接到确切的命令之前,并不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这数支箭矢分别来自洛阳某个学院的年轻人,来自某个富贾家中的护院,来自一名车夫,甚至来自一名乐坊附近的乐师。
北魏的大多数成年男子都会学习弓箭,但这些人并非是军中的箭师,他们所用的箭矢都只不过一些民间工坊的出品,加上他们并不算精湛的箭技,此时这些箭矢从四周落下,甚至只有一支箭矢算是精准,真正的落向了元庆羽的身体。
然而噗的一声轻响。
有血花自元庆羽的身上涌起。
就是这样极为普通的一箭,却是钉入了元庆羽的体内。
这一箭从元庆羽的右肋部刺入,刺入了他的内腑。
元庆羽在痛苦挣扎的身体骤然一僵,这片街巷周围瞬时一静,但在接下来的一刹那,这片街巷之中却响起了更为响亮的欢呼声!
箭矢的破空声再起。
元庆羽就像是一条垂死的鱼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天空。
他看不见那些落下的箭矢,然而他知道了迎接自己的命运。
太过的恐惧让他此时一片茫然。
他连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街巷里,如此死去。
林意站在烟尘和废墟里。
火焰浮屠从他身后的天空里往下降落。
北魏皇帝看着这名年轻人,他越发羡慕嫉妒,这样的年轻人为何不生在北魏。
他对着林意认真躬身行了一礼。
林意也认真对他行礼。哪怕是在钟离之战时,中山王元英和这名北魏的君王,也是他必须要尊敬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若是没有心意相通,他也不可能一拳就将元庆羽击溃。
“我要马上去关陇。”
他没有再去管被他击飞出去的元庆羽,因为他很清楚元庆羽的受伤太重,已经不可能逃离洛阳,他此时关心的只是这名无比果决的挑起这场战争的君王,他看着北魏皇帝,问道:“你留在这里,是否安全?”
“我会和你们一起过去。”
北魏皇帝看着空中落下的火焰浮屠,“我的真元也不可能持续很久,但至少可以帮你们飞得更快。”
……
这些巡王和神将的传人们,他们相互之间的确并不算熟。
在关陇的战场上,关陇大军里那些强大的存在,还并不知道洛阳城里,他们的这名同伴正在被人间杀死,正在茫然之中断绝自己的呼吸。xbiquyue.com
但关陇战场上的北魏皇帝,却感应得到洛阳发生的事情。
他感受到了那里的战斗,感受到了自己的孪生兄弟好好的活着。
所以他真的有些感动。
他对着吴姑织点了点头,道:“和你说的一样,我们应该有机会。”
贺兰黑云落在了他的身侧,和他并肩而立。
她在落下的时候,朝着前方的天空伸出了手。
那名叫做李凉令的老人的死地号角,落在了她的手中。
天武川外的这片平原又开始剧烈的震荡起来,就像是所有身处此间的修行者的心情。
那是又一支北魏的骑军朝着关陇的中军开始了冲锋。
……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在我看来,事情进展至如此地步,便说明先前的计划已经彻底出了问题,我便觉得已经开始失控。若是你们不能很快的解决这三个人,我不会出手,而且会很快离开。”
一名身穿寻常粗布衣衫,就像是教书先生般的中年男子此时身在北魏大军的阵中,他的身侧是许多崩毁的军械,他看着身旁的两名修行者,说道。
他的神色很平静,没有半分威逼利诱的味道,但给人的感觉,却充满了无尽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味道。
“如果离开,真的就甘心么?”
面对他的这句话,他对话的对象,那两名修行者中的一名中年妇人反问道。
这名中年妇人身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破洞蓝色布衣,她脚上的布鞋甚至沾着污泥,看她的装扮,就像是一个卖菜的菜农。
她看上去很强壮,肤色也极为健康,古铜色之中透着微微的红。
此时她此时的眼睛里,充满着不甘和愤怒。
“经过多少年,才终于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真的甘心功亏一篑?”
这名中年妇人看着这名教书先生般的男子,寒声道:“而且老钱他们都应该已经死在魔宗的手中,即便我们追求自保而在这里脱身而去,今后也一定会被魔宗再找出来,除了打赢这场战争,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的是你们,不包括我。”
这名教书先生般的中年男子面色依旧平和,他看了一眼贺兰黑云等人的方向,认真说道:“在收敛自身气息方面,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强,只要我不想被这世上的某个人发现,便没有人能将我找出来,魔宗也不能,所以要担心被魔宗追杀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中年妇人气血有些激荡,她的面孔变得赤红。
但在她出声之前,这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已经接着说道:“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所以你们不应该愤怒,因为我可以走,但你们不能。我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自己的处境……既然存在退路,我便没有不甘心的,既然注定要失败,我可以选择很舒服的度过我的余生。但你们应该想清楚,你们和我不同,所以接下来的战斗,你们不要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不堪,不要在别人拼命的时候,却已经在给自己留退路。”
“抱歉。”
他对着这中年妇人和另外一名渔夫模样的修行者颔首为礼,道:“这应该是你们和他们一样拼命的时候…四方巡王,八部神将,在北魏皇宫里已经死了一个,现在又有一个去杀皇宫里的北魏皇帝,我看现在的情形,即便能够成功,恐怕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八部神将,已经在魔宗的手中消失了两个。刚刚那三个,一死一重伤一逃,还有两个神将去了南朝…但这里还有两个巡王和一名神将,还有三名实力无限接近你们,但只是没有你们所拥有的的法器的存在。若是你们一名巡王和一名神将,再加这三个人都无法很快解决这三个已经大伤元气的修行者,还要有退路的我也和你们一样拼命的话,就算真的能够在这里打赢这场战争,我看活下来的人,也不可能成为最终的胜者,活着也是准备成为魔宗的食物。至于贺拔岳,对不起,我和他父亲一样,我始终对他没有多少信心,和修为无关。”
中年妇人身旁那名渔夫模样的修行者一直很沉静。
在此之前李凉令被杀死的时候,他虽然也很震惊,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冷静的思索。
他对这名教书先生模样的男子在以前就有所了解,所以他很清楚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意义。
他仔细听完了对方的每一句话,便确定没有任何辩驳的必要。
这的确便是他们剩余有能力改变这场战争结果的所有人需要清楚的道理。
这名教书先生模样的男子是西方巡王的传人,在此之前,他原本便是四方巡王之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甚至超过贺拔度。
现在即便贺拔岳在这里,即便他们所有人都反对,也不可能威逼他做什么。
“你说的对。”
所以这名渔夫模样的修行者,这名南方巡王的传承者,他看了一眼中年妇女,示意对方冷静下来,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我们这些人还无法解决这三人,接下来的战争,的确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我们可以从此不要对人世间有什么想法,或者选择臣服。”
那名教书模样的男子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再说话。
他知道这名南方巡王的传承者也比那些人强,这场战争当然还存在希望。
只是被人间逼到这种程度……或许也只有他,还有那一直和他不太对路的贺拔岳,才足够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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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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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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