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门口,两边排了一大排人,还戴着枷锁。
山东巡按祁理孙骑马从泰安府巡视回来,看到这一大群人枷跪着,停下马询问缘由。
“这些是东厂抓来的。”
听到东厂二字,祁理孙不由皱眉。
东厂的名声可不太好,而且他天生厌烦东厂,说来也与家庭有关。祁理孙是朝中次辅祁彪佳的儿子,跟张煌言等是好友,十六岁参加乡试中第一名,后朝廷授中书舍人,未赴任。父亲祁彪佳受鲁王诏在鲁监国朝中任职后,他也一直随侍父亲左右,帮助启书参谋。
后来参加绍天元年科举,名列二甲。
祁彪佳是有名的东林大佬,祁理孙也是自小受影响,长大慷慨激昂,也参与复社等,对于阉党、厂卫向无好感。
当今天子终于下旨禁宦官统兵、监军,罢司礼监等,这事他万分赞扬。
他来到一名戴枷的犯人面前,“你叫什么名字,因何事被逮枷号?”
那人戴着重重的枷,跪在地上,只露出脑袋和两只手,脑袋上的发辫剪不久,此时长出短发,跟发芽的土豆似的难看。
他看着面前这位身着紫袍佩着金鱼符的年轻人,很是惊讶。这般年轻,居然就已是金紫之贵,想不明白怎么有这么年轻的三品以上大员。
他并不知道,巡按仅是四品,但皇帝为了增巡按之威,特意给他们赐紫袍玉带金鱼符,毕竟在地方上,巡按那是跟督抚并列的皇帝钦差,对二品布按,三品分巡,四品知府等都是上官,总不能服色还比他们低。
“大人是?”他小心的问。
祁理孙后面一更年轻的公子身着儒袍腰间佩剑,上前道,“我兄长乃是圣人钦点山东巡按,赏赐紫袍玉带金鱼符,他问你话,你就如实回答便是。”
“你们不用害怕,如实说与本官听。”理孙把六弟班孙叫回。“若有冤屈,与你伸张。”
“没有,没有冤枉,实小的罪有应得。”那犯人听说是巡按,心中惊讶之余,却又连连摇头。
“你不用怕东厂,他们不比从前,翻不起浪来。”祁班孙大声道,对东厂很不屑,他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祁彪佳幼子,人称六公子,虽然才十六,却在三年前就与兄同中进士,可不是靠父亲为首辅的关系,而是确实天资聪慧,六岁时就有神童之名了。
不仅文章做的好,甚至还善击剑。
此时他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三年散馆,不过还未正式授职,算是难得的一段空闲时光,便陪着兄长到处转了转。
“真没冤枉小的,是小的罪有应得,小的犯了毁坏银元之罪,私自把银元刮削以获利,被东厂查获,枷在此处示众。”
大明废两改元,禁止金银直接流通,而规定流通银元铜元等入市,铸币权为国有,由户部下属的铸币局铸造外,只有皇家造币厂获特许铸造。
银元流通,禁止融铸、损毁、出境等,也禁止私铸等。
大明自明中叶开始白银货币化,大量流通,向来都是称重使用,甚至还得各种成色贴水等,还产生了许多从事兑换、融铸,以及造假的不法份子。
龙银流通,是以面额流通的,而不是称重使用,于是有些人就偷偷的把银元刮削点下来,集腋成裘,也是个谋利灰产。
反正刮下来一点后,照样按面额流通。
可这种行为无疑是损害朝廷利益,甚至会破坏货币信用,朝廷只能免费回收兑换那些破损的银元。
为了打击这种行为,东厂就也负担起打击毁坏、私铸银元等犯罪的任务。
这个家伙就是搞刮削银元的,如果仅是个人轻微行为,本来倒也不至于抓来枷号,实在是他把这当成产业来做,经手损毁的银元很多。
他原本就是做银炉生意的,就是把各种银子融掉,然后铸成客户需要的成色、形状、大小等,自从废两改元后,这买卖做不下去了。
他就暗里搞起刮银元的买卖,还是原来那些人,刮下来的银末,积少成多,再铸成银锭,然后卖给其它商人。
东厂抓到他时,他那窝点已经非法牟利几千两银子了,按律法,他其实是犯死罪的。
只不过东厂报上去后,皇帝有特旨,免于死罪,但要处以抄家流放之罪,直接流放台湾。现在这里枷号示众,也是警示他人。
听完,祁理说沉默。
还以为东厂乱来,结果是这奸商不法,该。
他问下一个。
那人苦着脸说他是犯了私铸银元之罪。
银元每枚重一两,其中银含八九,铜一一,并非纯银,但却是按面额一元,也就是一两通行。这意味着银元其实是超过本身价值的,里面有私铸利润。
那人原来也是做银兑换买卖的,各种成色的银两升水降水,甚至改铸等,现在通行银元后,也没生意了。所以便干起了私铸买卖,朝廷的银元由两大铸币厂生产,采用的是这个时代较为先进的机器铸造。
先将银铜按比例融化,然后铸成银板,再扎成合适厚度,然后再用机器裁剪成银片,然后再通过水轮冲压机,冲出银坯,最后再送入新的压制机,用模具压出正反图案雕纹,以及侧面齿纹等,然后还要经过天平称量,人工挑减等一些步骤,最终流通。
这种机铸币,比起传统的手打币,其实先进多了,尤其是其雕纹、边齿等,既清晰又完整,形状也是非常平整,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不比手工打币很难有两枚相同的,也难有完整的边齿,容易刮削造假。
另一方面就是这种机铸币,引入水轮为动力后,机器更大,效率更高,比人工、或马拉都要强的多,甚至可以工人两班三班换人,机器不停。
带动的还是成本的大幅下降。
而那位私铸的犯人,他还是按传统的办法,手工打制,私雕模具,然后拿锤子敲打,速度较慢,利润不高,而且也不够精美。
很容易就辩认出来。
甚至他们往往还会降低银的成色,以牟取更多利润。对于这种不法商人,东厂也是严格追查,一经发现就立马搜捕,捣毁地下作坊。
祁理孙一个个问过去。
发现这里枷着的那些人,居然都是跟银元有关的,有刮削损毁的,有手工铸私的,甚至还有翻砂铸造的,也还有融销的,甚至是贩卖的,甚至有发现自己版本银币的,也有直接私铸外国洋银的,比如西班牙人的双柱银元。
也有些是不遵守律令,仍用银两买卖的。
也有无视朝廷,拒不接受银元,非要用银两的。
总之,这就是东厂在山东搞的一次银元犯罪专案,抓了大大小小几千个犯人,有主犯有从犯,有罪名较重的,也有较轻的,有规模大的,也有个人犯事的。
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涉及案子很大,定罪较高的,都是够抄家充公,流放台湾的。
还是皇帝开恩特旨,免于死罪。
否则,基本上都够砍脑壳了。
这些家伙甚至都已经做起了产业来了,有些甚至已经做了有两三年了,皇帝在浙江刚开始铸银元,他们就在这里假冒私铸了,之前大明没收复山东,也还管不到这里。
现在被一锅端了。
东厂给皇帝露了个大脸,抓捕几千人,捣毁大大小小各种小黑作坊无数,甚至还直接捣了几个银矿,他们直接把挖的银子私铸成银元,一条龙作业,铸完了还直接售卖出去。
抄了这么多矿、坊、贩子,光抄没这些矿产、作坊、银子就一大笔,还顺势抄了他们的家,又狠搂一笔。
祁理孙一圈问下来,感觉脸上有些不好看。
他虽说是新上任不久,但山东出了这么多不法的犯人,扰乱破坏银元,是很大问题,可他事先居然不知道,也没及时发现,现在东厂案子都办完了,他才知道,这显得他很无能啊。
他二十多岁,可也自认为年轻有为,少年得意,十六岁就是解元,跟着他父亲参谋赞画许久,但对比下,好友张煌言如今是广东巡抚,另一个忘年交老友张岱,现在是四川总督,其它浙江的好友黄宗羲也是山东巡抚了,顾炎武等大多身任要职。
他为巡按,本就落后了,现在还出这样的漏洞,羞愧啊。
那边祁班孙也感叹不已,“这东厂办案的本事,什么时候这么迅捷了?这里面有没有趁机侵占赃银、罪产一事,一定得好好调查一下,可不能让他们趁机损公肥私。”
祁理孙摆摆手,“先回吧。”
这个案子他肯定得跟进的,但这事也让他明白自己确实还干的不够好,虽然山东新复,甚至还有个兖州还在围困中,千头万绪各种事务很多,但这件事情还是说明,确实做的不到位。
废两改元以后,银元铜钱各地流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涉及经济民生。而朝廷虽然大量铸币发行,但市面上总是感觉不够用,以前总认为主要还是因为现在银元精美,百姓都是先用差的银两等。
但现在看来,劣币驱逐良币啊。
就好比市面上出现了刮削过的钱,商民拿到手里后,肯定会优先把这种钱用出去,而不是留在手上,却先用掉好钱。
甚至这种钱多了,会影响信用,大家会担心这钱不好用出去,拒收,甚至要求称量收,这对银元信用破坏很大。
“大人,冤枉啊!”
正当祁理孙要回城时,突然城门前有人拦住他,还举了一张状纸。
“大人,学生要告状,状告历城知县姚启圣,请大人为民做主!”
祁班孙比祁理孙反应还快,兴奋的道,“大哥,有人当街状告知县,赶紧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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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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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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