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带着一群人,循着亭台楼阁,步入书院。
白鹿洞书院的创始人可追溯到南唐的李渤。
相传李渤养有一只白鹿,终日相随,故人称白鹿先生。后来李渤就任江州刺史,旧地重游,于此修建亭台楼阁,疏引山泉,种植花木,成为一处游览胜地。
由于这里山峰回合,形如一洞,故取名为白鹿洞。
风光秀丽,景色宜人,自然汇聚许多文人,谈诗论道,讲经说文,渐渐成就一处名流荟萃之所。
到了赵宋立国之后,由于讲学之风盛行,书院遍地而起,有着不俗底蕴的白鹿洞书院迅速成为天下书院的表率,大批名士从这里走出来。
而将白鹿洞书院推到极致的,正是大儒朱熹。
他自从将理学修到了九重天境界之后,便在这里宣讲学问,广揽门徒,随后有着心学八重天功力的陆九渊也前来切磋辩论。
伴随着两大鸿儒加持,白鹿洞书院遂成为天下理学之源流。
朱熹这人的审美绝对是超一流的,他留下的书院采用大四合院建筑,即宽敞又清雅……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普通的大四合院,也就是规规矩矩,好一点的富丽堂皇,庄严威武。
可是眼前这个书院,宽敞之中,带着一丝不群,典雅之中,带着清简,古拙之中,别有匠心。
张希孟在西湖边也看过上好旳宅子,那是王家打造,不惜血本,凝聚了江南园林的精华。
彼时张希孟就觉得那是最好的住处了。
可是到了这个书院,你就立刻清楚了,那个院子还是匠气太重了,有点特意炫技的成分。
白鹿洞书院却是丝毫感觉不出来,亭台楼阁,讲课的学堂,仿佛就应该是那样的,差一点也不行,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坦白讲,就从这个建筑格局来看,朱熹的修养水平也是超凡脱俗的,他要是不当大儒,改行做设计师,那也是不错的。
只是可惜,有些建筑从外面看,已经有些损坏,里面只怕更加不堪。
说实话啊,在来到书院之前,张希孟对朱熹还有种种的想法,打算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鞭尸,酣畅淋漓的大胜。
将朱熹这个老贼彻底扫入历史的垃圾堆,将理学一举埋葬!
可是走在这个书院里,张希孟仿佛感觉到了一股亲切的气息,仿佛老朋友在低声呼唤,山泉叮咚,鸟鸣阵阵,风送花香,山色微芒。
“这地方大约神仙也住得了,不愧是天下第一的书院啊!”
高启等人见张希孟不停点头,还衷心赞叹,他们都瞪大眼睛了,不对劲儿啊!
“张相,你看这地方很好?”
张希孟笑道:“难道不好吗?要是用不着处理政务,管那么多俗事,我真想在山间读书饮茶,自在出尘啊!我跟你们讲,这山间的空气都是清新的,能延年益寿,可比金陵人声鼎沸强多了……对了,朱熹活了多大岁数?”
“七十一岁。”高启老实回答。
张希孟大为惊异,“不应该啊,在这里怎么也能活过孔孟啊!”
孔子七十三,孟子八十四,这是圣贤才有的寿数,放在古代,绝对高龄,堪称人瑞。所以才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的说法。
朱熹才活七十一岁,的确少了一些。
这时候叶琛咳嗽道:“张相,朱熹晚年卷入党争,韩侂胄打击道学,驱逐赵汝愚,罢免朱熹。监察御史沈继祖趁机诬告,列举了朱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恭、不谦六大罪状,还捏造了朱熹诱引尼姑,以为宠妾的谣言,请求宁宗学孔子诛少正卯……朱熹晚年颇为艰难,足疾发作,左眼瞎了,右眼几乎失明。可即便如此,他也奋力著书,只求传承道统,后继有人。”
张希孟微微一怔,也很快想起来朱熹晚年的遭遇……其实单看这一段,还真是挺让人唏嘘的。
众所周知赵宋一朝,盛产党争,北宋如此,南宋如此……偏偏宋代文人又喜欢讲学,结果就是讲学往往和朝政搅合在一起,成了一锅粥。
朱熹中进士之后,官职不高,一直在地方辗转,讲学著书,教导弟子门人……这段时间的朱熹,应该是很逍遥自在的。
偏偏到了晚年,六十多岁,经赵汝愚举荐,入朝给皇帝讲学,结果这下子一脚踏入是非圈子,不但被贬官,苦心打造的理学,也被列入伪学,直接查禁。
朱熹也在病痛纠结之中,抱病离世。
讽刺的是因为后世对理学的鄙夷,连带着厌恶起来朱熹,随后又把当初诬陷朱熹的罪名拿出来,扣在了朱熹的脑袋上。
朱老夫子到底是冤枉,还是不冤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讲了……那些罪名他的确没有干过,可偏偏理学又是从他手上发扬光大的。
如此说来,原来理学也不是一下子就成了显学,期间甚至被当做伪学查禁,朱熹老夫子也是晚景凄凉。
张希孟唏嘘感叹了一阵,他们正好到了一处院落,一口古井,一个石桌,有几个零落的石墩。
张希孟随便坐下,又对几个人道:“你们说,当年朱熹和陆九渊,会不会就是在这里辩论的?”
张希孟不无遗憾道:“只可惜,今日的学堂,萧条冷落,也没有名家鸿儒,不然坐在这里,一起辩论学问,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是的,张希孟和众人步入书院,一路上都没见到人。
显然是躲避战乱,人都逃跑了,书院也没人打理。如果再过几年,房倒屋塌,遍地瓦砾残垣,还未必能领教当初朱熹讲学之地的风采。
张希孟甚至有重建书院的冲动。
高启等人发现张希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也有些失望,便不甘心道:“张相,没想到白鹿洞书院人去楼空,没有可以辩经之人。既然如此,不如张相就在这里讲学吧!”
徐贲也道:“是啊,把路上没讲完的东西说完,白鹿洞书院之败,正是理学衰败,新学当起之时,张相责无旁贷啊!”
孙炎也忙着躬身道:“他们说得对啊!”
“对你個头!”张希孟不客气道:“任何一门学问,都有立论基础,自成体系。我虽然不喜理学,但是让我平白无故就胡乱抨击,那不成了泼妇骂街了?说到底还是要先知人、知事……你们要是有空,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书稿。”
原本兴匆匆的学问之争,瞬间变成了抢救文化古迹了。
几个人分头行动,转了一圈下来,他们发现书院的确空了几年,青砖瓦舍还在,但是窗户明显被虫食蚁蛀,瓦片也都漏雨了,外表看着还行,实则却是不堪用了。
他们找到了藏书室,却发现书籍早就搬空了,只剩下几个残破的木架子。
也不知道是被书院的人搬走,还是让临近的百姓弄走,反正不剩下什么了。
几个人找了一圈,只是搬了几块木板回来,放在了张希孟的面前。
“张相,纸是没有了,只有这几块木板有字,似乎是当初的学规。”
张希孟一听,立刻站起,走过来把木板放在石桌上,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
“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
张希孟早就看惯了古文,而且这些句子也不晦涩,大约就是说学习的顺序也有五条。广博地学习,审慎地发问,谨慎地思考,明晰地分辨,忠实的贯彻。这就是学习的顺序。学、问、思、辨,四者,是穷究事物的道理方法。
张希孟略看了看,就忍不住道:“博学,发问,思考,分辨,贯彻落实……这不正是我一直主张的东西吗?不光治学,理政抚民,也要广泛了解情况,提出问题,思考分析,拿出方案,然后进行落实……这真是朱熹倡导的?”
众人一起点头,“确实是朱夫子主张的。”
张希孟忍不住又往下看,“若夫笃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右修身之要”
这几句是接着上面继续阐发的,要如何忠实的去贯彻落实呢?就要知道修身、处事、接物的原则,也有各自的要领。说话忠诚信实,行为笃厚恭敬,制住怒气,抑制私欲:改正错误不断向善。这是修身的原则。
张希孟看了又看,说实话,他真的挑不出毛病,而且扪心自问,他还未必达到这个境界。
再往下看,“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右处事之要。”
看到这句,张希孟简直忍不住拍手称快了,朱熹主张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匡扶正义而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都是为了明辨真理而不是为了一己的功名。这话简直说到了张希孟的心坎上。
“你们看看,朱熹说做事是为了义,而不是为了利……试问天下士人,又如何可以兼并土地,蓄养奴仆,躲避田赋徭役?又如何能为了一己之私,贪得无厌,放任百姓受苦,国家困顿?”
“我看朱熹讲得很对啊!理学中人,实在是有负朱子教诲啊!”
众人一起瞠目,张相啊,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说一套做一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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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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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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