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死死盯着张希孟,你不写,老夫就走,走不了,老夫就死!
反正老夫这个首相也当得太没意思了。
李善长是小吏出身,强在办事能力。国朝大政,张希孟和朱元璋商议,他负责落实,没有问题。
可现在下面的官吏也都不愿意听从号令,向上左右不了天子,向下摆弄不了百官……那这个丞相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就死了算了!
老李是破罐子破摔,一破到底。
见他如此决然,张希孟也没有办法,只能提起笔,当真写了起来。
说实话,在当下这个朝局,老朱面南背北,坐在龙椅上,譬如北辰,张希孟统领百僚,南面称臣。
又有话说,南斗主生,北斗主死!
老朱一道旨意,千人授首,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这位是管着死的,所以他发的免死金牌,也就那么回事,用处不大。
可张希孟不一样,他是位居南斗,如果他铁了心,要保一个人的性命,朱元璋也只能徒呼奈何。
这就是君臣之间的默契。
李善长也洞见了其中的关键,所以他一心要张希孟的免死金牌。
片刻之后,张希孟果然写好,李善长迫不及待抓在了手里,赶紧看过去,可是等他看完,老李的脸就黑了。www.xbiquyue.com
“张希孟,你不要欺人太甚!”
啪的一声,李善长以手击案,须发皆乍。
原来张希孟写着:如若李公触怒天颜,又并非有十恶不赦之罪行,仆愿意为李公求情。
李善长要的是免死金牌,你给这么一句话!情人节人家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结果你拿一株狗尾巴草……多少有那么点不够意思了。
“张希孟,你只是求情,老夫让你保我不死!你拿我当三岁孩子吗?”
张希孟坦然一笑,“李兄,擢黜之恩,皆出自上。我只能替你求情,而不能保你不死。如果我那么写了,你回头送到陛下那里,弹劾我狂妄自大,欺君罔上,窃据君父之权,赦免获罪之臣。到了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原来张希孟还防着一手呢!
李善长都哭了,“张相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李善长焉能自寻死路啊!”
“这就是了。”张希孟笑道:“你有这个心思,不会自寻死路……以李兄多年的功劳苦劳,加上我帮你说情,你也多半不会死罪。又何必提心吊胆?莫非你真以为主公疯了不成?”
李善长一怔,默默沉吟,无奈苦笑道:“张相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张相,如今老夫继续留在中书省,还能干什么?你又有什么教我?”
张希孟一笑,“我能教李兄什么?你只要挑选合适的臣子,出任适当的位置就是,诸部尚书、侍郎,御使大夫、御史中丞、大理寺、鸿胪寺、太仆寺、苑马寺,地方上的布政使,按察使,这些都是李兄的职权所在。”
李善长紧皱眉头,这,这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吗?
不还是一样吗?
折腾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以为原地踏步吗?
这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啊?
李善长疑惑地看着张希孟。
而张希孟却不愿更多解释了。其实说多了也没必要,有什么变化,李善长很快就会体会到了。
为什么明知道科举弊端那么明显,选拔出来的,也未必都是治国英才,历朝历代,甚至是元朝,都不能免俗,一定要走到科举这一步?
道理很简单,考试出来的,毕竟是经过了努力,付出了辛劳。
贡院考场,有多艰难,不言而喻。
十年寒窗苦读,又经过了好几天的生死折磨,吃喝拉撒,皆在那么小的地方,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未必能做到。
但至少这些科举出来的人,不会被轻易收买……即便是主考恩师,给了那么大的好处,这些读书人,该放弃也会放弃。
就像徐阶,花了那么大心力,提拔张居正,结果等高拱掌权,收拾徐阶的时候,张居正依旧无动于衷,选择了装傻,甚至给高拱当了狗头军师。
当然也别怪张居正,徐阶在师父夏言倒霉的时候,只是默默把孙女送给了小阁老的儿子当小妾。
同样的情况,申时行也坐视老师张居正被神宗开棺鞭尸……
很无情,也很残酷。
可这就是科举的师徒,塑料到了极点。
假如换成推荐的,靠着姻亲上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会怎么样?
大约这些人就会聚集在太傅司马懿的周围,行高平陵之变,谋朝篡位了。
师徒如父子,师徒到底不是父子。
自从唐朝以后,历代都很少出现能够废立天子的权臣,尤其是宋明两朝……甚至唐朝的宦官能随便摆布皇帝,行王莽董卓故事,也毫不迟疑。
可是到了明朝,出了那么多名声赫赫的大太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威胁到皇帝的安危?
这问题又出在哪?
随便搜索一下,就会发现无数答案。
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经过唐代的发展成熟,到了宋朝,官吏的选拔方式,主要变成了科举……朝中掌权之官,皆是考出来的。
我堂堂部堂高官,我敬畏你九千岁不假,我害怕东厂锦衣卫,也没有错……但是让我跟你造反,做梦去吧!
我是考出来的官,虽然可能受了你的恩惠,但是和那种需要舍命报答的知遇之恩,完全是两回事。
甚至谁敢跳出来,威胁皇权,那些平时唯唯诺诺的高官们,会断然出手,重整乾坤,澄清宇内。
抢一个从龙之功还是手到擒来,就犹如东林党在移宫案里面做得那样。
说了这么一大堆,科举制最大的好处,也就呼之欲出了,科举改变了权力的运行规律,能够保证皇权的稳固。
哪怕群臣联手欺骗天子,哄骗皇帝,却也没有谁想取而代之。
老朱家的皇帝再憋屈,比起孛儿只斤家的前辈,还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
这种差别,非是钻研历代典章制度的人,不能窥见。
张希孟自然是有这个功力的,稍微有点不同的是,他把这一套发扬光大了。
从当年进金陵,开科取士起,张希孟就不断主张扩大科举人数。
几百人,几千人,一般的考试,商科考试,这些年来,许多衙门的书吏,八成以上,都是通过考试的。
这群人广泛存在各个衙门之中,平时他们也感慨朝廷不公,命运不好,明明都通过了考试,为什么不能蟾宫折桂,一飞冲天?
还在衙门里,干着最碎屑的事情,累得头晕眼花,一点前途都看不到!
这种日子,多的持续了十来年,少的也有三五年。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他们得到了提拔,纷纷入朝为官,充实各部。
当然了,对于这些人来说,为官的第一天,他们就得到了来自门下省的公文。
所有官吏,务必严格遵守法度,按照朝廷规矩办事,对于上司的乱命,不但不能接受,还要向御史台和门下省检举。
总而言之,你们是大明的官吏,不是某个人的奴仆,秉公做事,一心为公。
所有官吏,除非渎职,可以安稳为官,直到七十致仕。
捧着这篇公文,已经在官场历练了好几年的人们一看,顿时了然于心。完全清楚了,这就是针对这一次盐务案来的。
部堂高官和下面的属吏分开,高官不能随便举荐部下,下面的人,也没有必要火中取栗,为人家赴汤蹈火。
一切都按照规矩办吧!
变化?
的确从外面看不出太多变化,可是从里面看,却是翻天覆地。
中书省的权柄大大衰落,而执掌官吏卷宗考评的门下省,一跃成为和中书省分庭抗礼的第二衙门,甚至还压过了御史台和五军都督府。
一个衙门的重要与否,往往取决于有多少属官,有多大的权柄……如果光从品级看,大明朝第一的衙门甚至不是中书省,而是宗正寺。
但是谁又会觉得李贞是百官之首呢?
过去张希孟厉害,自不必说,可真正的门下省,却是很弱,属官只有姚广孝等少数人,最多加上一个度支局。
根本没法和中书省相提并论。
甚至连人才济济的御史台都不如。
可是经此一役,门下省一跃成为了跟中书省叫板的强悍衙门,整个朝局,也彻底改写。
表面上门下省只是管官员,可实际上,门下省的权柄急速扩大……首先,原本挂在翰林院下面的修史文官,自然是归门下省管。
所以顺理成章,张希孟也得到了监修国史的权力。
还有,各部的工作绩效,任务目标,主要的努力方向……这些也都要门下省出具建议。
随后,还需要有人给各部尚书,中书省宰相建言献策。也就是过去张希孟给朱元璋送木盒子的那个活儿,现在也都归属到了门下省。
虽然都说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但门下省做到了,不但吃成了胖子,还吃成了一个恐怖的猛兽。
虎视眈眈,群臣颤栗!
从上到下,大家伙还都在体会着变化,忧心忡忡……而此时有一个人,率领着队伍,怀抱着一个特殊的酒碗,喜气洋洋,总算是立下了盖世之功。蓝玉朝着居庸关城墙大吼,“冠军……是我!我蓝玉回来了!快去通报啊!”
他嚷嚷了三遍,竟然没有反应……蓝玉的暴脾气上来了,要不冲进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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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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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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