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坐在椅子上,许久不言,其实当孙炎和宋濂将事情点破,他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其实这事情在朝中,至少在政事堂,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归结起来,还跟张庶宁有关系。
这位张家老大,一心扑在教化上面,有些时候,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但是他做的事情,确确实实,在改变着大明朝。
就拿西南三省设立考点来说,济民学堂跟进了,其他几个学堂肯定要跟进。另外西北诸省,也嚷嚷着要比照办理。
根据刘三吾的承诺,各省都要增加名额,相应的江西等地的学生就要削减。
再往前数,彼时张庶宁第一次为了学生发声,是帮着穷苦子弟发声,自此之后,大批的师范学堂建立,穷苦学生入学比例,大大增加了。
这些年下来,南北学生入学的比例,差不多四六分,即北方四,南方六,而富贵子弟和普通人子弟,更是出现了二八分的状况,即富人两成,穷人八成。
其实这个比例,富人依旧占据了优势,毕竟他们的人数在所有人当中,只怕也就百分之一,能拿走两成名额,已经是非常侥幸了。
但是人家不答应啊,毕竟在宋朝,人家可是拿七八成的,唐朝更多,要是追溯到汉晋,那可是九品中正制的时候,你们这些穷鬼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而现在穷苦人不光拿走了八成,还有愈演愈烈地态势,如果让他们拿到了九成,甚至更多,这個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简直不敢想!
“爹,我似乎想明白了。”
张承天坐在了张希孟的对面,今天的小胖子显得很凝重认真。
张希孟眉头挑了挑,笑道:“说吧,我看看你弄明白了什么!”
“父亲,我觉得陈迪还是想保住家业,和他一样想的人,还有许多……因为他们感觉到了威胁!”
“为什么?”张希孟淡淡问道。
“因为他们的子弟不能通过恩荫入仕,要想参加科举考试,又要和那么多穷苦子弟竞争,他们考进官场的几率不高。久而久之,在朝堂上,贫家子弟也会占据极大的比例。”
张希孟略沉吟,竟然笑道:“继续讲,我听着呢!”
张承天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继续说道:“没有那么多人在官场,也没法享有权柄,他们自然会忧心忡忡,生怕朝廷什么时候,仿效均田之法,再行均贫富之策,所以他们才会对国初的种种措施,那么敌视!”
张希孟笑了,“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我想问你,你又是怎么看的?”
“我?我想吃鸡丝馄饨,我想吃烤鸭子,至于别的,没什么兴趣!”张承天突然笑道:“爹,你说有朝一日,张家子弟变得平平平无奇,你会怎么想?”
“我?我求之不得!”张希孟笑道:“不管是你,还是你大哥,或者是你的三弟、四弟,我都希望你们走出自己的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放眼天下,心怀苍生。做什么都好,唯独别想着延续张家的辉煌,什么延续家业,四世三公,我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在朝中,我没有私党,落到你们身上,我也没给你们经营什么关系人脉。包括你这个指挥使,还是陛下给的。为父想什么,你应该清楚了。”
张承天突然咧嘴一笑,“孩儿当然明白,只不过天下间,像您老这么想的人,还是太少了。不管是秦汉,还是唐宋。一人为官,子孙得到恩荫,门生故吏,盘踞朝堂,所以他们不担心家产,也不担心家族。可是到了当下,却没法不在乎。”
小胖子终于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因为这些年大明朝廷进行了许多改革,例如恩荫制,藩王制,包括朝中勋贵……种种改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大限度的公平!
以张希孟的身份,两个儿子也只是给了锦衣卫百户,而且还是只领钱的那种。
张庶宁担任山长之后,张承天执掌拱卫司,也都放弃了。张家老三老四,包括日后的下一代,都会失去恩荫的可能。
同时汤和主持的军制改革,也在疯狂削减勋贵的权柄,除了嫡长子继承爵位之外,其他的孩子,都要和普通将士一样,需要读书考试,才能进入军中效力。
至于藩王宗室,那就更不要说了,老朱做出的限制更多。
宗室勋贵都被砍到了这个程度,普通文官就更不要说了。
俸禄早就被张希孟砍了,剩下来的虽然能活着,但绝对没法像宋朝活得那么好。
而且宋朝还有个习惯,动不动就恩荫官员子弟,通常是一人为官,鸡犬升天。
这么多亲族后辈,进入官场,自然而然,就形成一股势力,会努力保护家中利益,不许外人侵犯。
有人或许要问,他们能保护得住吗?
即便是宋朝,也有不少贫寒子弟,难道他们就不会出手吗?
不会的!
因为在宋朝,可能存在穷学生,但绝没有穷进士。只要考上了,立刻颜如玉,黄金屋,车马多,什么都来了。
成为进士,等于进入了士大夫圈子,自然能领到新手大礼包,搞不好还有榜下捉婿,连媳妇都有了。
一句话,人家迅速结成一体,想撼动他们,无异于蚍蜉撼大树!毣趣閱
可是到了明朝,事情完全不一样了。
一方面是官员的特殊待遇疯狂被砍,一方面是无数的穷学生加入赛道,把官场卷到了极致。
当了官,也就是比平常人稳定,有体面,有地位……至于其他,真的不多了。
虽然仅仅如此,也能让大多数年轻人玩命,但是和以往的法则,完全不同。像陈迪这种,二十年为官,以尚书衔致仕的重臣,他甚至没有把握,能够保住后代子孙的荣华富贵。
不管上面怎么想,做事的总是成千上万的“卑微公器”,一旦这里面九成都是穷苦子弟,朝廷的政令会倾向于谁,不言自明!
而且这事情已经有了端倪,要不然对遗产收税,又是谁提出来的?
新一代的官员希望,既然要公平,那就要进行到底。
教育公平,官吏不许恩荫,宗室贵胄受到了限制……凭什么财富就可以顺顺利利传承?
我们不是要抢劫,但交点税,总没有问题吧!
这种事情,已经争论了好几年,就因为牵连太广,操作起来也太麻烦,所以迟迟没有结论。
但是随着老一批臣子致仕,早晚还要捅出来。
躲是躲不过的,那不如趁着还有点影响力,赶快输出一些想法,笼络一批支持的人,继续这么纠缠下去。
只要再过些时候,老朱彻底退位,张太师也不再过问朝政,没准还有挽回的机会……
“爹,其实你可放心的,有孩儿在,就算您老闭了眼睛,我也不会让他们胡来的,放心!”张承天很认真安慰张希孟。
结果他的脑门挨了一个脆的!
“干嘛打我?”
“你说点好行不?你爹我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小子也不掂量下自己的份量,你跑去威胁太子,就算过问了?要是你爹闭了眼睛,太子一道旨意,就能把你抓天牢去!”
张承天目瞪口呆,他摸了摸脑袋,老爹似乎说的没错,可问题是他要怎么操作才行啊?
“爹,我知道太子是您的学生,也算是我的师兄。我不是想结党营私,更没有别的心思,我就是想知道,如果太子做错了,或者他身边有奸佞蛊惑,我,莪该怎么办?”
张希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眼皮微微低垂,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张希孟才缓缓道:“去开门吧,陛下要来了。”
张承天一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站起,去迎接朱元璋。
没走几步,张承天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没错,咚咚有力,就是老朱!
父亲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啊!
张承天似乎刹那之间,明白了老爹的意思……其实方法很简单,就像张希孟对付朱元璋那样,用绵密的大网,笼住老朱,让老朱在关键的问题上,根本没法甩开张希孟,同时呢,张希孟又不会威胁到天子权柄。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太难!
古往今来,抛弃一般君臣相得的例子,真正做到的,也就是张希孟一人而已!
难道我要接老爹的班儿?
张承天浑身一振,整个人都瞬间高大了。
“臣见过陛下!”
老朱只是扫了一眼,就说道:“你爹呢?”
张承天连忙引着老朱过来,此时的张希孟已经准备好了贵州高山茶,给老朱倒了一杯。
“主公请用。”
老朱深吸口气,“咱过来也就不废话了,先生,咱想问你,人家辛辛苦苦,凭本事挣来的钱,父子传承,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妥的?而且现在已经有了商税,每一笔经营,都已经缴纳了税赋,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且不说能不能征收上来,只是问你一句,道理何在?”
张希孟哈哈大笑,“陛下,朝廷这些年,订立规矩,制定法令,提供贷款,修桥铺路……我们做了这么多,还只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吗?是大明成全了他们,没有大明,这些人只怕远没有今日的产业!其次,大明保护财产在他的手里,却没有保护财产世代传承。你想传给下一代,就需要和朝廷重新定下约定,也就是说,你要拿出一笔钱,朝廷才能保你的财产平安传承,不然的话,有什么意外,朝廷可是不负责的!”
朱元璋微微一怔,下一秒抚掌大笑,“先生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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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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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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