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到张家的时候,发现张希孟正在吃午饭。老张的餐食还是很简单的,两张牛肉大饼,几个小菜,还有两枚茶叶蛋。毣趣閱
青菜白粥显然不适合他,该补充的营养少不了,肉蛋奶更是不能缺,毕竟修书也是个体力活儿。
“殿下要不要吃点?”
朱标略微怔了下,就点头道:“好。”
他拿过一张饼,默默吃了起来,差不多消灭了三分之一,朱标打了个嗝儿,这才道:“先生,师弟在吗?他可好?”
张希孟放下了筷子,突然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你来我这儿,提他作甚!说点有用的!”
张承天那点事成没用的了,真是要感谢你这个当爹的。
朱标略微沉吟,也就点了点头,“师父,我现在确实有件事情,想不通透,故此才来请教师父。”
张希孟微微点头,“说吧,咱们一起参详。”
“师父主张大明立国根基是均田,也倡导四民平等,我是深信不疑,只是我想不通,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有天子?难道天子不是位列四民之上吗?”
张希孟笑容不减,对这个看起来有些大逆不道的问题,淡定从容,仿佛他早就想过一般。事实也的确如此,关于这个问题,他思索了可不止一年两年……
“殿下,你这么问,我一时不好回答,那我也问殿下一个问题。如果当真所有人都一样,这天下又如何构成?就是说,我们如何捏成一个国家?”
张希孟笑呵呵盯着朱标,就如同多年来,他给朱标上课一样。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朱标思忖了良久,也是无奈长叹,“弟子想不通,我只知道我们是华夏中原,天然的大一统,自然的国家。”
张希孟含笑点头,“你这么讲也没错。不过我想,既然亿兆百姓,聚集在一起,愿意结成一国,必然对百姓有利。”
朱标皱着眉头,“那师父以为,是什么利呢?”
“秩序!”张希孟很干脆道:“如果大家伙都一样,没有任何约束,必然是弱肉强食,一片混乱,那样一来,百姓受苦,黎民涂炭,付出的代价更大,甚至没法生存。所以必须要用一种秩序,约束每一个人。落到现实,就是纲常规矩,律令法度。正是有了这些规则庇护,才能让万民乐业,百姓安居。殿下以为是不是?”
朱标连忙道:“先生所讲自然是极对,只是这和刚刚弟子问的问题,有关系吗?”
“有!”张希孟道:“要订立规矩,就必须有个中心……譬如船只停靠的锚,必须锚定在一处,才好延伸展开,不然朝令夕改,不断变换,这又算什么规矩?”
朱标一怔,皱眉头道:“先生讲的锚,可是皇帝?”
“没错!”张希孟道:“所以我讲四民平等,男女一致。但我却说天子是秉持百姓民心,治理天下。我并没有说天子也和百姓一样,因为如果一样了,那就没法定规矩了!我们现在的朝廷,是在围着陛下转的。”
张希孟的讲法,在几百年后看起来,显然是有问题的。
但是在当下,却是无可挑剔,甚至是天经地义。
一个国家,必须有一个君主。
或者干脆说,国家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说,是个虚幻的概念,他们很难理解甚么是国家。
这时候就需要把国家具象成一个人,就犹如把风雨雷电这些现象,变成一个个的神明,才好方便人们理解。
道理上也是差不多,天子就是国家的化身和代表。
然后通过天子的嘴,表达出国家的意志。
朱标很有天赋,又监国多年,自然能明白,只有如此安排,才能把复杂的国家概念,变得触手可及。
“先生,弟子现在勉强弄懂了,天子确实应该和百姓不一样……但,但既然把国家系于天子身上,那天子参差不齐,古往今来,有汉武帝、唐太宗一般的圣君,也有秦二世、唐僖宗一般的昏君。一旦落到这些庸主身上,订立的规矩,不就要瓦解冰消,荡然无存吗?”
朱标上身前倾,很认真请教,“先生,到底要如何避免昏君庸主,败坏祖宗基业呢?”
张希孟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主公和我谈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希望我能教导殿下,教导皇孙,就是希望能让朱家世代有明君圣主,能保住朱家江山,千秋百代!”
“那不可能!”朱标直接说了,随后他觉得似乎不太合适,只能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朱家后人,岂能每一代都有明君?而且就算是天资卓越,也需要好生教导。试问何人又有先生一般的胸怀学问?弟子以为,是父皇想当然了。”
张希孟嘴角含笑,朱标能想到的事情,他岂能想不到……只是有些话,他不好和朱元璋说,也不该多说。
如今朱标问到了,张希孟也就微微一笑,“殿下,你可听说过官吏们喜欢讲的一句话?做多多错,做少少错,不做不错?”
朱标愣了少许,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放在眼下,却有了不同寻常的意思。
“先生是说……要是皇帝少做事,不做事,就不会出错?”
张希孟微微颔首,“确实!”
“那,那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要不许天子,触碰具体政务?”
张希孟一笑,“殿下,臣想知道,殿下愿意大权旁落吗?”
朱标微微沉吟,就摇头道:“先生,只怕没人愿意沦为提线木偶。而且弟子还有一重担心,就算真如文官讲,圣天子垂衣拱手,天下大治……难保不会有文臣趁机作乱,架空天子,甚至效仿王莽董卓,弄出更大的乱子,那可不是天下之福啊!”
张希孟大笑道:“殿下既然想到了这一点,那为什么还要问臣?”
朱标大为惊讶,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张希孟的意思,只能红着脸道:“弟子,弟子是想问问先生,到底有没有长治久安之法?”
张希孟略沉吟,就摇了摇头,“殿下,任何政策,运行几十年之后,就会走样。拿国初订立的法令来说,现在需要检讨修改的,就已经多如牛毛,需要补充的,又不计其数。殿下与其寻找长治久安之法,不如趁着现在还能做事,抓紧时间,多做一些有利于长远的事情,即便有朝一日,不免发生扭曲改变,也有足够的家底儿,可以慢慢挥霍,殿下以为呢?”
朱标浑身剧烈一振!
说实话,他是万万没有料到,在张希孟这里,竟然得到了这么个答案,可仔细思量,似乎又是理所当然。
张希孟主张四民平等,但他从来都没说皇帝也要和百姓一样,事实上也根本不可能。而且失去了一个能最终决断的人,大家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会陷入无限度的扯皮。
就像现在,非要定个什么规矩,指望着往后的皇帝也能老实听话,遵守祖训,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老朱定的祖训,被推翻了多少?
可话又说回来,指望着天子永远都高高在上,能够乾纲独断,那也是痴人说梦。毕竟纵观大明的历史,大约从孝宗开始,甚至更早,天下就不是皇帝说了算了……武宗和世宗,这对堂兄弟,曾经试图抗争过,结果武宗掉水里了,世宗更有趣一些,经历了壬寅宫变,差点被宫女勒死,然后也老实了,专心致志修道去了。
没法子改变,只能躺平。
然后又是几十年,终归于烟消云散。
一个王朝,终归是有受命限制的,很难逆天!
所以从张希孟来说,让他放弃对公平的追求,屈从利益集团,从屠龙少年,蜕变成一条恶龙,张希孟是不愿意的。
他也不认为订立一个法令,就能限制住所有人,解决千秋百代的大事。
在张希孟的内心,他最大的希望,还是把握现在,努力做好榜样,治理好国家。至于后世子孙,有本事学,甚至青出于蓝,那是他们的能耐,如果做不到,也只能说天意如此。
归结起来,公平无止境,治国无终点!
这就是张希孟想告诉朱标的东西……从张希孟这里回去,五天之后,朱标终于开始行动。
面对中书省递交上来的判决结果,他直接推翻了。
“陈迪明知假话,却怂恿俞本,以书籍污蔑君父,诋毁诸将。这不是随便的言语不当的问题。他以子骂父,大逆不道!我以为该以谋大逆论处!”
孙炎一听,骤然大惊,因为他们拟定的那个罪名,最多就是杖责八十,充军发配。虽然对于一个七十来岁的人说,已经足够要了他的命,也足够警示世人。可朱标居然还不满意,愣是要以谋大逆论处!
要知道谋大逆可是灭九族的罪啊!
“殿下,陈迪为官也算清廉,是不是能网开一面,也好彰显殿下的宽宏?”
“不必!”朱标冷冰冰道:“他取死有道,用不着怜悯。那些跟他干一样事情的,也都比照办理!不许徇私舞弊,更不许法外开恩!”
随后朱标又补充道:“告诉下面,有关遗产的问题,让他们尽快拿出个办法,就算涉及到皇家,也无关紧要,需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孙炎浑身剧烈一振,连忙躬身,“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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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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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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