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海上,一艘龙牙大舰顶风破浪,带起汹涌波涛。
仔细瞧去,船舷表面乌光凛然,如同铜墙铁壁筑成的坚实堡垒。
其上下统共五层,约莫十几丈高,足以容纳八百之众!
船头甲板还有两座雷火大炮,似是纯铜铸造,分量极重。
哪怕换血大成的三重天高手正面挨上一发,亦要当场碎成肉糜!
这样无坚不摧的宏伟大舰,绝非商船、货船之流可比。
即便是对上铁甲战船,正面相撞也可不落下风。
普天之下只有朝廷才具备实力,调用数万工匠将其建造成功。
呜呜,风声呼啸,吹动桅杆上的金色龙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景」字。
大日悬照之下,隐约有种栩栩如生,气韵非凡的深重意味。
「再过几日,才能抵达东海的白云城?」潇洒磊落的怀王殿下,身着炽金团纹的四爪龙袍。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见丝丝精纯气流被口鼻吞食进去,随后流转脏腑,酝酿几息时间,再被轻轻吐出。
好似锋利的刀剑铮铮作响,瞬间刺破升腾的水雾,浮现一条长长透明的皲裂痕迹。
这一口气的锐烈凝炼,几如劲弩激射,完全能够洞穿两层皮甲。
「走海路再快,终究有限,大概还需十日有余。
说起来,殿下的武功倒是越发精进,体内九座气海如大雪山巍峨耸立,根基夯实不可撼动。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踏破关隘,登临五重天!」
怀王的身后,站着一个头戴儒冠的中年文士。
这人正是凉国公府的四位客卿之一,人称周大先生。
曾经现身于十三太保之首赵无烈的面前,
谋划借刀杀人。
暗中差使孟长河和严盛,于半道拦截纪渊,冒着天大风险袭击朝廷命官!
后来失策功败垂成,凉国公用亲子杨榷背锅受死,平息东宫震怒,顺势保下执掌卫军的
赵无烈。
诸般余波泛起,席卷不少人。
可这位周大先生却是见机很快,随之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至今还挂在北镇抚司的通缉榜单上。谁又料想得到,他竟然隐于怀王手下,躲避黑龙台的搜查剿杀!
此时,周大先生轻捏着颌下三缕胡须,双眼闪过精光。
他清楚照见那袭炽金团纹的龙袍之下,似有九轮冷月连作一线,排列成形。
随着怀王的每一次吐纳呼吸,那九座散发彻骨寒意,如同皑皑大雪山的磅礴气海,就会齐齐震荡。
旋即,引动肉壳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从而呼应天地,吸纳滚滚元气!
显而易见,这位坐镇东海的藩王殿下,早已步入四重天。
而且功力极为精深,底蕴极为雄厚,一举开辟了九座气海!
放在六大真统,亦是难得一见!「五重天?呵呵,大宗师的境界,老二早在数年之前就已攫取到手,本王再怎么修持,也比不过他。」
怀王面无表情,宛似刀裁的眉毛扬起,莫名有股子凌厉之气。
「再者,论治国权术,平衡内外,一碗水端平的本事,谁也比不过太子。
论武道才情,也没哪个兄弟压得住老二。朝堂上、市井间,大家都说太子爷继承圣人的文韬,燕王受传圣人的武略。
本王和老三永远是陪衬,总登不上那方台面,即便偶尔几次亮亮相,风头也归太子和燕王。
本王有时候也觉着好笑,这
从小长大的一家人,为何好处尽给大哥、二哥!
我和三哥不管是名与利,哪样都难落着!?」
听到这番掺杂不满的怨言,周大先生眼皮一跳,点头附和道:
「在下跟随国公爷,也时常见他为殿下鸣不平。
其实论及治理地方的策略手段,殿下又如何逊色太子了?
那些没什么眼界的凡夫俗子,只能看到太子监国,却不知道怀王殿下当年离京就藩,只身前往东海。
那东海是什么地方?乃不毛之地!瘴气丛生,妖邪并出,龙种作乱,肆虐海
岸!
可在短短十年间,殿下统一鲛人、羽人等六部,使得东海八府兴建数座大城!
百姓安居乐业,其繁茂兴盛,分毫不输中原!」
怀王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
好像明珠深埋黄沙,露出郁郁不得志的愤懑神色。
尔后,他倏然抬头,扬手指着天上的那轮骄阳,掷地有声道:
「周大先生谬赞了。太子是正统,其母是皇后。
位居东宫,如日悬空,天下皆可得见。而本王欠缺名分,也没得到过圣人的青眼。纵然东海再怎么富庶,产明珠、鲛油、珊瑚、盐铁……可人们只会向往光芒万丈的天京,并不愿多瞧其他地方一眼。」
周大先生眼底掠过喜色,好似感同身受,不禁动容道:
「殿下若有鸿鹄之志、展翅之心,未曾等不到机会……」
怀王眸中冷光一闪,忽然打断道:「此话不宜在此商谈,以后得空再说。本王知道先生出身上阴学宫,才气超迈,又通兵势,曾经跟随凉国公征战沙场,屡屡立下大功。
要知道,本王府中奇人异士虽多,却独独没有先生这样的博学之辈。
今日得见,真是快慰!」
周大先生被当朝藩王这么吹捧,纵然再深厚的养气功夫,此刻也有些飘飘然,连忙拱手道:
「承蒙殿下不嫌弃,愿意收留!周某定当竭尽全力,为怀王府谋划大局!「怀王与这位凉国公府客卿寒暄几句,随便寻个由头,进到宽阔亮堂的船舱内。
他脚下铺着御制纹龙的绵软地毯,其中间绣着一颗明珠,周围尽是五色祥云。
屋内点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放出烁烁光华。
四下无人的独处时候,这位礼贤下士的藩王殿下迅速收起嘴角温和笑意,以及眉宇间故意作出的志大才疏。
弟乃取而代之的,是不含任何感情的平静与淡漠。
「这人修为平平,堪堪凝练真罡,若不是看他有上阴学宫浩气长河的几分传承,本王何必与之废话,早就拿过来填五脏庙了!」
怀王摇了摇头,自说自话。
其双眸乌黑一片,其深处泛出浓郁紫意,如蕴一颗妖异大星。
转瞬间,他肩膀上跳出一个半指长的古怪小人,两只耳朵奇大,几乎与身子等同。
「那杀才小觑主子哩!
满心想着怎么摆弄主子,施展他的‘才学,!
还说自己受了凉国公杨洪的叮嘱,与主子接触。
另有一人奔着宁王去了。」
这半指长的古怪小人,脑袋光溜溜,脸上用极浓稠的墨水烙印三个道文。
耳听怒!
「两边下注,倒也符合杨洪的作风。让人小觑不是坏事,韬光养晦,正合我意。这人还有点用处,先留一条性命。」怀王那双乌黑眸子微微闪烁,耳听怒的古怪小人化为青烟散去,转而召出另外一个。
意欲见!
此为不着寸缕的精致女身,肌体通红泛着血色,双手
握于胸前,低声呢喃呓语。
随着语焉不详、断断续续的诡谲音节徐徐响起,一切发生变化。
「本王可以容忍四神安插人手,但不要净派些酒囊饭袋过来坏事!
两个皈依大不净菩萨的法王,皆是武道四重天的成名高手!
难不成都被猪油蒙了心?
竟叫一个换血三重天的年轻后生踩着脑袋扬名立万!?」
这位藩王殿下坐在大案后面,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念沉浮,融入深邃虚空。
依着意欲见的虔诚祈祷,牵引着四道无形的目光垂落。
「灭圣盟要运禁物入京,本王答应做了,这些年打着给母后贺寿的名头,瞒过陈貂寺那狗奴才,往宫里塞了不少件!
天运子要前朝遗物,本王也应了。穷搜天下,为此添了多少笔血债?结果事到临头,赤练和白眉这两个蠢货栽了跟头,露出破绽!
让东宫有所察觉!
昨晚上,周绍成的密报折子就递到太子的手上。
白含章到这时候还没有发作,绝不是念在兄弟情分,而是……不想背一个残害手足的坏名声,影响他做毫无瑕疵的千古明君!」
怀王额头青筋狠狠跳动,面上浮现几条龙蛇纵横的怪异纹路,将那张俊美皮囊的风流破坏干净。
深邃虚空微微一暗,屋内周遭光线好似被吸进去,变为原初的混沌之色。
四张通体漆黑,宛如铁石铸成的座椅缓缓勾勒,投下不可名状的可怖虚影。
仍旧是第三座延伸入无垠高天的长椅,上面烙印着古奥的花纹与艰深的图案。
好像一只无止无休的分裂眼珠,其中蕴含诸天寰宇的一切禁忌与秘闻。
宏大的动荡卷动冥冥虚空,似是传递心声。「意外?真会说笑!
身为布局之人,你难道不清楚,一次意外便可以让本王的谋划满盘皆输!
本王讲过许多次,千万不要小觑白含章!偏生尔等眼中只有圣人,不把其他的藩王放在眼里。
本王这个大哥,是天底下最无情、最虚伪之人!
那些朝堂的衮衮诸公,私底下都道圣人是刻薄寡恩,可在本王看来,白含章他才是青出于蓝!」
怀王眉宇冰寒,如同凝聚万年不化的深重
冷意,缓缓说道:
「外人不知内情,真以为太子宅心仁厚,贤德圣明……呵呵,大女干似忠,大恶似善罢了!
老二、老三他们都信了这一套,本王却不会上当!
本王八岁练武,每日下学之后,就与敬事房的小太监切磋打闹。
那日被先生当众训斥心情不好,一时出手重了,将人打死。
此事……圣人知道,但什么也没说,我母后知道,只让底下的宦官料理干净。
因为这本就微不足道,主子拿奴才出气,有何不可?
当时已经被册封为太子的白含章,却不知道发什么疯,他将本王叫去练功的地方……一把掐住本王的脖子!
他平日装得好,那天不晓得为何揭下伪善,露出暴戾冷酷的一面!
本王至今记得那双布满杀机的眼睛,他是真的很想活活掐死本王。
就像本王杀的不是一个卑贱奴才,而是……宗亲皇族!
可你若说,堂堂太子为一个小太监,拿皇子出气?那太荒谬了!
本王事后查过,那个小太监压根没进过东宫,平时只在敬事房听差。」
怀王平淡声音下,蕴含着激荡的心绪,那是他儿时的梦魇,也是每每想起就觉得耻辱的回忆。
出身天家的尊贵皇子,像一条
野狗被人掐住脖子,吓到尿裤子……
「如今再看,太子无非是想教训本王,立一立他的威严!
小太监就一个由头罢了!
好让本王知道,他白含章才是东宫储君,未来接掌天下社稷、享受万民膜拜的那位。
本王拜入上阴学宫,后来踏进奇士的玄牝之门,学到《六根不净法》。
眼见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欲间、身本忧……炼成这六贼,大宗师以下的七情念头,本王皆能有所感应。
你们可知,就藩之后的每次入京。本王再见太子,都会有种直觉也似的体会,那张温润如玉的面皮下,好像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明明至孝,却在皇后娘娘面前,莫名有几分藏得很好的疏离。
他与太子妃举案齐眉,可在心中却是淡漠冰冷。
他根本不是什么贤德仁厚的储君,他是大
业朝的炀帝!
史书记载那个让国运历经二代而亡的暴君,曾经也是美姿仪、少聪慧!
表面俭约朴素,不好华服美色,可实际上呢?
等到文帝一死,他女干Yin父皇的妃子,逼迫废太子自尽,又残害几个弟弟,幽禁诸多子侄!
好大喜功,穷奢极欲……谁能想得到,炀帝登基之前,会是这样的性情?
白含章亦如此,他藏得所深,忍得越厉害,便意味着内心的野望与欲念,直如洪水滔天,一旦放开就是泛滥成灾!」
怀王语气极为笃定,他向来认为人心多变,可以谎言迷惑眼睛,以行为制造假象。
唯独其欲为真,难以隐瞒。
他跟太子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少,却从未感受到七情波动。
每一回,都只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无比冷漠。就好像对于母后、胞弟、其余皇子、宫女
奴婢!
他都是如此!别无二致!
「若非亲身所感,本王也很难相信,世上
竟有这般无情之辈!
景朝的江山,岂能交到他的手里!本王要让圣人知道,他看错了!更要让朝堂上下、世间万众知道,他们都错了!」
怀王斩钉截铁,六贼齐齐跳出,凝聚不同
需得电空发十九幼幼儿六年
的欲念洪流,磅礴气机彼此交织,震得虚空发出轰鸣大响!
适才船头甲板之上,周大先生惊叹于这位藩王殿下开辟九座气海。
可如今!
足足十二座大雪山也似的气海浮动,如同一轮轮冷月点亮,照耀至尊至贵的躯体!
「赤练和白眉既然死了,那就斩断这条线,应对黑龙台的调查,灭圣盟要做出牺牲,让出一部分棋子。
用那些不甚重要的禁物下落,转移东宫的目光,免得继续停留在本王身上。
必要时候,拿……杨洪挡灾!
他无儿无女,门庭凋零,已经是风中残烛,
再推一把,就该臣服黄铜王座下!
至于纪九郎,让定扬侯去应付。辽东不乏豪杰,董敬瑭、申屠元、聂人英……够那泥腿子耗一耗气力!」
怀王缓缓睁开双眼,闪过一抹妖异紫意。他抬手触碰虚空,似有一顶熔炼无穷道则、无尽权柄的黑色冠冕,呈现于掌中。轻轻一握,就如梦幻泡影消散成空!「太古天庭的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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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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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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