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呼喊犹如惊雷一般在夜空之中炸响,原本看着身边的皇城宿卫为了抵挡叛军的攻击而一个个的战死,朱厚照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绝望之感。
可是这突如其来,他无比熟悉的呼喊声却是令朱厚照眼睛一亮,豁然之间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看之下,就见远处,借着火把的光芒,一道熟悉无比的身影正骑着一匹战马,宛若杀神一般,一头撞进了那些叛军之中。
伴随着李桓手中那一根铁棍挥舞,但凡是挡在李桓身前的叛军士卒皆是被扫飞了出去,所过之处方圆一丈范围内根本就看不到一个站着的叛军。
如此骇人的场景只令周遭的叛军士卒为之心惊胆战,丝毫不敢上前,生怕被李桓给一棍扫飞了出去,如同那些同伴一般生生的被打爆。
一直护在朱厚照身侧的丘聚、高凤、罗祥、魏彬等人也都听到了李桓的呼喊声,看到宛若从天而降一般的李桓带人前来救驾,几人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丘聚更是一脸兴奋之色的向着朱厚照道:“陛下,是李兄弟,是李兄弟来了啊!”
高凤忍不住将一名叛军扫飞出去,兴奋笑道:“哈哈哈,李兄弟来了,咱们有救了,咱们有救了啊!”
朱厚照此时身着一身的甲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英武的将军一般,在丘聚几人的护持下,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甚至还有余力弯弓搭箭将一名名叛军射杀。
只不过是先前的形势太过危及,令朱厚照心生绝望罢了。
不过这会儿随着李桓带人杀来,直接从后方搅乱了叛军的队伍,再加上李桓宛若杀神一般的杀戮,更是镇住了一众叛军,这才一下子缓解了朱厚照他们所面临的压力。
此时朱厚照长出一口气,看着那在叛军之中杀出,浑身染血却又越来越近的身影,朱厚照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轻声道:“是啊,李卿来了,朕可以无忧矣!”
杀穿了叛军的队伍,李桓身后跟出来的锦衣卫也就剩下了数十人,一个个的浑身染血,杀气腾腾,令人心悸。
猛地勒住身下的战马,随着李桓杀来,原本还围攻朱厚照等人的叛军这会儿也都被李桓那一身杀气给镇住了,吓得不敢上前。
身在战马之上,当李桓看到一身甲胄的朱厚照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天子无恙,他总算是没有来迟。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怕是谁都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遭变故,所幸的是天子平安无事,否则的话,他只能想办法杀出京师逃命去了。
“陛下,臣来迟了!”
朱厚照哈哈大笑道:“不迟,不迟,卿家来的正好。”
当朱厚照看到跟在李桓身后,浑身上下同样也染满了鲜血的王阳明的时候,一颗心不禁放了下来道:“王爱卿无事就好,朕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王阳明冲着朱厚照拜了拜道:“托陛下洪福,幸得李大人及时带人杀到,正好救了臣,臣方能无事。”
正说话之间,远处传来大队人马赶来的声音,李桓、王阳明听到那动静,神色凛然。
李桓当即冲着朱厚照道:“陛下,叛军马上就会杀到,臣护着你前去寻谷大用,有腾襄四卫营在,足可以应对这些叛军。”
朱厚照本就是这般的想法,让他去往京营,说实话,如果说是先前的话,朱厚照对京营还是非常的放心的。
但是现在造反的就是京营的一营兵马,这让他这天子又如何敢再去往京营啊。
英国公张懋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谁又敢保证京营的指挥使有没有什么问题呢,若是没有问题还好,万一哪一个指挥使包藏祸心,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所以说朱厚照几乎是本能的便选择了去往腾襄四卫营。
再怎么说相比京营大军被文官集团渗透的像是个筛子似得,腾襄四卫营相对来说就比较纯粹可信一些。
这几年谷大用执掌御马监,对于腾襄四卫营还是用了一番心思的,至少在很多位置都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将腾襄四卫营掌握在了手中。
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在紧要关头,这种对于手下兵马的掌控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向着身后叛军追来的方向看了看,李桓向着朱厚照道:“陛下,走吧!”
就在李桓带人护着朱厚照奔着腾襄四卫营方向而去的时候,原本平静的京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杀之声给打破。
京师百姓经历了白天李桓带着锦衣卫的人纵马长街杀人的事情,神经早已经适应了。
只是相比起来,李桓带人杀了兵马司的人,冲击皇城的动静要小的多,毕竟加起来也就几百人规模的冲突罢了。
那点动静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是长兴侯冯海、费宏他们率领大军冲击皇城,追杀天子銮驾,那可是数千人的队伍啊。
数千人就算是随随便便一个行动,动静都小不了,更何况还是杀戮不休。
此时此刻面对这种情形,京师百姓几乎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跑出去找死。
相比这些百姓而言,城中的达官贵人,权贵世家的震动才是最大的。
一些消息灵敏的,几乎在冯海带人入城没有多久便收到了消息,只是许多人在接到消息之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甚至一些官员还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天子深夜调军入城以护卫皇城呢。
毕竟天子有了一次遇刺的先例在,没有什么安全感的情况下,调集大军护卫也不是不可能。
一些权贵悄悄的派出家中干练的仆从前去打探消息,毕竟动静这么大,他们心中相当没底,若是能够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首辅李东阳的府邸看上去并不怎么奢华,也就是中规中矩的一处府邸罢了。
不久之前方才从皇城之中回到府中,李东阳整个人几乎是累坏了,简单的喝了点粥便躺在了床榻之上歇息了。
毕竟这些日子人在皇城之中,大多数时间都没有得到好好的歇息,这对于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来说,当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那种疲倦感可想而知。
眼看天子从昏迷之中醒来,大局已定,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放下,李东阳感觉总算是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至于说天亮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那也要等到天亮之后再说。
只是李东阳刚刚躺下,迷迷糊糊之间还没有睡着呢,就隐约之间听到了外面传来动静。
卧房之外,李东阳的儿子,李凌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仆从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父亲大人刚刚歇息,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的好。”
李凌可是见到李东阳疲惫的姿态的,知道这会儿自己父亲需要的是安静的歇息,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是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就有下人来报,有重要的事情禀明自己父亲。
那仆从看了看李凌,低声道:“二公子,大事不好了,方才衙门里传来了消息,说是长兴侯带着效勇营近万大军入城了。”
李凌下意识的道:“那有什么,这等事情也要惊动父亲吗……”
可是很快李凌便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道:“什么?冯海带着近万大军这个时候进城了?”
那仆从点了点头。
李凌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出身官宦世家,自己的老子又是当场首辅,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能够意识到这个时候大军入城绝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间之中传来李东阳的声音:“何事啊?”
李凌深吸一口气,连忙推门而入,走进卧室之中,看着头发花白,一脸疲惫之色的父亲,深吸一口气道:“父亲,刚才衙门里派人传来的消息,长兴侯冯海他……”
李东阳正弯腰穿着官靴,闻言道:“哦,长兴侯怎么了?”
咬了咬牙,李凌颇有些担心的望着李东阳颤声道:“长兴侯冯海他带兵入城,奔着皇城方向去了。”
正将一只官靴努力的往上提的李东阳忽然之间就像是被人给点住了穴位一般,一张满是疲惫之色的脸上登时浮现出惊怒之色。
手中官靴跌落于地,身子一晃,要不是李凌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扶住的话,恐怕李东阳急怒之下都要摔倒了。
缓过一口气来,李东阳忍不住长叹一声,默默落泪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想干什么!非要逼得陛下大开杀戒才满意吗?”
李凌一脸担忧的看着李东阳道:“父亲……”….不过很快李东阳便振奋精神,冲着李凌道:“快,替为父更衣,我要去皇城,陛下可能还在皇城,我要去阻止长兴侯……”
李凌愣了一下,担忧的道:“可是父亲,长兴侯他们已经疯了,您若是过去,只怕会……”
李东阳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的道:“为父身为一国之首辅,竟然发生这等滔天的祸事,我这首辅罪无可恕,只能拼死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英国公府
本来从皇城回到府中,张懋在府中用过饭之后,便准备前往京营坐镇,这几日都准备在京营之中呆着了。
毕竟天子将京营交给他来看着,他就不能辜负了天子的希望。
只需要熬过这段时间,待到事情过去了,人心平复,便不用再担心京营会出什么乱子了。
只不过张懋心中本就不担心京营会出什么乱子。
这么多年了,也就是当年夺门之变,京营有人带兵夺了宫门,控制了皇城,助英宗重登帝位。
但是那也是在代宗皇帝重病垂危,对朝堂失去了掌控的情况下发生的。
除此之外,这么多年来,京营还真的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砰的一声,府门直接被一名将领给撞开。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直接将正准备带领英国公府的亲兵赶往京营坐镇的英国公张懋给吓了一跳。
哗啦一下,这些英国公府的亲兵看到有人闯进来,几乎是本能的拔刀护在英国公身前。
噗通一声,那一名低级将领直接跪倒在地,冲着张懋哭道:“老国公,大事不好了啊。”
张懋看着那一名跪倒在地的将领,只觉得对方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对方到底是何人。
皱了皱眉头,张懋冲着那将领道:“你是何人麾下,如此匆忙来见本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将领叩首道:“末将乃是京营效勇营一任小旗官丁兆,昔日曾在老国公帐下听用,后来托了老国公的福,被安排进了效勇营。”
张懋似乎是有了印象,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你这是?”
丁兆看着张懋颤声道:“老国公,大事不好了,长兴侯冯海他率领效勇营连夜入京,奔着皇城方向去了。小的趁着冯海他们不注意,偷偷溜出来见国公爷。”
张懋闻言整个人身子一晃,眼前有些发黑,要不是身边的亲兵将领一把将其扶住的话,恐怕张懋直接就要栽倒在地了。
“老国公,老国公……”
本来为自己爷爷送行的张仑听到这边动静忙又回头赶了过来,等到他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丁兆的那一番话。
张仑神色大变,快步上前,恰好看到自己爷爷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惶恐与震怒之色。
陡然之间,张懋满腔的怒火,怒发冲冠道:“冯海,本公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杀了你。”
说着张懋冲着张仑道:“仑儿,你即刻取了爷爷的印信,前去……”….说到这,张懋不禁眉头一皱,他本来是想要让张仑去京营调兵的,可是想到没有兵部行文,没有内阁加印,根本就无法调兵,别说是张仑了,就算是他亲自赶往京营,也未必能够调动兵马进京。
不过很快张懋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恶狠狠的道:“仑儿,你带上府中所有的亲兵、家丁,给我前去皇城护驾。”
说着张懋又道:“即刻派人去通知成国公、宁阳侯他们,让他们都给我将家底掏出来,统统赶去保护陛下,陛下绝对不能出事,大明不能乱。”
说话之间张懋大步走出府门,从身边的家将手中接过战马的缰绳,当即翻身上马,猛地一抽身下战马,直奔着京营方向而去。
张仑见状跺了跺脚,冲着一些家将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护着爷爷。若是出来什么意外,砍了你们的脑袋。”
顿时一部分家将连忙上马紧随张懋而去。
而张仑则是吼道:“快,集合府中所有家丁仆从,随我前去护驾。”
这边张懋一路狂奔直入京营。
十二团营,张懋没有去往其他几处,而是奔着四勇营而来,四勇营算是张懋影响力最大的团营了。
其他几个团营,张懋即便是以国公之尊,也不可能调动。
但是这四勇营却是可以试一试,当然要调兵入城,难度也非常之大。
当张懋直入四勇营驻地,深夜之中,当一众军官被亲兵喊醒,一个个骂骂咧咧的赶往帅帐的时候,张懋正同一名面白无须的太监监军说话。
这监军自然是代表天子坐镇军中的人,看似没有多少存在感,可是权柄大的吓人。
张懋手中可是没有什么调兵公文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先说服了这位监军,然后还要说服所有的将领,否则的话,纵然是张懋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带走多少人。
程维尖声冲着张懋道:“老国公,咱家敬你是当朝国公,可是你一没有天子诏令,二没有兵部行文,你空口白牙的跑过来就想要调动大军入城,到底是你脑袋坏掉了,还是咱家脑子坏掉了。”
要是换做其他的事情的话,面对张懋,程维纵然是监军,也不敢这么同张懋说话,可是谁让张懋所说的事情太过骇人了呢。
想要调动大军入城,这是想要干嘛,带着大家一起找死吗?
他程维还没有活够呢,真的要是答应了张懋,那他就等着被天子拖出去千刀万剐了吧。
他的职责就是替天子看好大军,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可轻动。
张懋则是冲着程维怒道:“程维,你听好了,长兴侯冯海反了,这会儿已经带了效勇营入城,若是我等去的迟了,只怕陛下……”
几名军中将领匆匆赶了过来,进入到帐中就见到程维同英国公张懋两人争吵。
听了几句,这些将领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本来还不怎么在意,可是越听众人额头之上的冷汗越多。
一个是被长兴侯造反的消息给镇住了,另外也是张懋要调兵入京这个举动将他们给吓到了。
哪怕是长兴侯造反了,可是如果没有调兵的行文或者天子的圣旨的话,他们也无法离开驻地,更不要说是进京了。
此时军中将领差不多能来的都赶到了,一个个的看着怒发冲冠的张懋指着程维破口大骂道:“程维,枉陛下那么信任你,让你监军,如今陛下有难,你难道要坐视不管吗?”
程维同样道:“咱家正是对陛下忠心,这才不许老国公你调兵入城的,否则的话,咱家才是有负陛下的信任。”
不管是站在程维的立场,还是站在张懋的立场,两人其实都没有什么错。
一个是急着想要带上兵马入京救驾,一个则是对任何擅自调兵的人都不放心,坚决履行自己的职责帮天子将兵马看好。
张懋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在程维惊愕的目光当中,将长剑横在程维脖颈之间道:“来人,给本公将其绑了!”
程维反应过来不由大怒,冲着英国公道:“张懋,你要造反不成,咱家可是监军,你……”
张懋直接命人堵住了程维的嘴巴,然后几名亲兵很快就将程维给捆了起来。
此时张懋目光灼灼的盯着大帐之中一众将领喝道:“都给本公听好了,长兴侯造反,陛下有难,我等臣子理当为陛下赴死,今日本公冒天下之大不韪,强逼大家随本公出兵,事后朝廷若然追究,本公一人担之。”
说着张懋那充斥着杀机的双眸在一众将领身上扫过,每一个被张懋给看到的人皆是低下头不敢开口反对。
任是谁都看得出张懋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带兵入京了,就连反对的监军程维都被拿下了,他们这个时候谁要是敢站出来,搞不好就有可能会被张懋给杀了震慑人心。
将一众将领的反应看在眼中,张懋大喝道:“既然没有意见,那就给本公带上兵马,入京护驾。”
腾襄四卫营驻地距离皇城有一段距离,在李桓的护卫之下,朱厚照等人一路狂奔,身后则是冯海率领效勇营兵马猛追。
原本的大军与李桓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毕竟李桓等人人手一骑,而效勇营之中有马的士卒终究只是极少数。
真正能够追上来的,其实也就是以冯海为核心的数百骑兵队伍罢了,不过数百人的数量也是不少了,至少是李桓他们的数倍还多。
再加上这些骑兵带着强弩、火铳,不时的从后方攻击,李桓等人只能不停的向着腾襄四卫营驻地方向冲。
腾襄四卫营驻地
谷大用离开了皇宫并没有回御马监衙门,直而是接奔着腾襄四卫营而来。
实在是先前的一番遭遇让谷大用太没有安全感了,下意识的就想呆在军营之中。….夜深人静,谷大用早早的便已经歇息了,这些天他可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天子无恙,他也可以好好歇息一番了。
只是刚刚睡下,一名小太监便匆匆跑了过来冲着谷大用喊道:“总管,总管,快,快,陛下来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谷大用隐约之间听到陛下二字,整个人直接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然后反应过来,盯着那小太监道:“陛下?陛下在哪?”
小太监颤声道:“陛下正在遭人追杀,马上就会赶到营地,请总管快快带人前去迎接。”
谷大用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了,直接赤着脚便跑出了房间吼道:“来人,来人,快给本公擂鼓聚兵。”
伴随着谷大用的命令,原本沉寂的腾襄左卫营驻地被鼓声打破,大量的士卒开始从睡梦之中醒来,然后骂骂咧咧的凭借着本能前往校场聚集。
腾襄四卫分为腾襄左卫,腾襄右卫,武襄左卫,武襄右卫,这四营合称为腾襄四卫营。
腾襄左卫乃是腾襄四卫营最具战斗力的一个营,所以谷大用也就夜宿在腾襄左卫,这会儿召集的自然是腾襄左卫。
腾襄左卫大概有六千精锐士卒,都是自军中优中选优选拔出来的勇士,比之京营来,绝对算得上是精锐了。
即便是如此,真的要等到腾襄左卫所有的士卒都聚集还的话,怕是没有个半个时辰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谷大用已经命令了腾襄左卫指挥使齐显国点了最先聚集的一个千总兵马随他前去迎驾,其余的兵马则是交给了副指挥使。
冯海带着手下数百精锐远远的追在后面,眼中满是疯狂的神色。
无论是冯海还是费宏,他们都知道,天子一行人这是奔着腾襄四卫营去的。
如果说让天子等人进了营地,哪怕是他手下所有的兵马肯为他拼命,怕是也攻不破腾襄四卫营的营地,更不要说是将天子抓在手中了。
“追,给本侯爷追,将那些人抓到手,本侯爷重重有赏。”
起初这些兵卒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所攻击的目标竟然是天子銮驾,等到明白之后,却是已经上了贼船,就算是想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如今紧跟着冯海而来的这数百人,可以说的上是整个效勇营之中,愿意跟着冯海一条路走到黑,搏上一搏的人。
毕竟他们沾上的可是谋逆之大罪,就算是这个时候选择放下武器投降,说不得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按照冯海、费宏他们所鼓动的一般,拼上一把,或许能做一个从龙之臣呢。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腾襄四卫营营地的轮廓,甚至还能够看到腾襄四卫营营地之中跳动的火光,很明显腾襄四卫营怕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集结兵马。
冯海、费宏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绝望来。….而李桓、朱厚照等人这会儿已经冲到了营盘大门之前,此时大营的入口处正被拒马所阻,几名把守营门的士卒惊恐的看着呼啸而来的骑兵。
李桓大声喊道:“快开营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谷大用正带着指挥使齐显国以及一队兵马赶了过来,远远的听到李桓的喊声。
谷大用原本无比担心天子的安危,陡然之间听到了李桓的喊声,心知李桓跟在天子身边,那么天子必然无恙,整个人也一下子放心了下来。
“快开营门!”
谷大用大声喊道。
只是这些把守营门的士卒根本就不认识谷大用,哪怕是谷大用开口,这些士卒也是下意识的看向自家的上官。
军中的小旗官倒是远远的见过谷大用,闻言立刻冲着手下的士卒大喊,很快数十名士卒齐齐上前,很快就将拒马给搬到一旁露出一条通道来。
而这个时候,李桓、朱厚照他们也到了近前,看到营门大开,心中一松,直接冲进了营盘之中。
已经追了上来的冯海看到这一幕不禁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眼中满是疯狂的神色,死死的盯着天子的背影,猛地喊道:“众将士,随我杀进去。”
这一声喊只将那些跟随冯海的将士给镇住了,不过当看到冯海纵马冲进营盘的时候,这些士卒也一个个的露出疯狂之色,紧随冯海冲了进去。
数百人竟然直接冲击营盘,只能说冯海是真的疯了,他赌的就是趁着腾襄四卫营没有防备,冲进大营之中将天子给抓住,否则的话,一旦错过了这最后的机会,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就是朝廷大军的雷霆镇压了。
在冲进大营的那一刻,李桓便勒住了战马,一声大喝,只剩下二三十人的锦衣卫以及数十人的皇城宿卫见状本能的勒住战马,一时之间竟然将营门给堵住了。
李桓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呼啸而来的冯海,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
天子这边冲进大营之中,谷大用便带人连忙迎了上来,看着身着甲胄的天子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一口气。
这会儿朱厚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向着身旁看去,本以为李桓就在身边,结果一看之下,自己身边孤零零的,除了自己之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李卿,李卿!”
朱厚照心中一慌,下意识的喊了几声,回首再看,正好看到营门口处,那一道骑在战马之上,正调转身形冲向叛军的身影。
这会儿谷大用注意到朱厚照的神色忙道:“陛下,李桓兄弟正替陛下阻敌呢!陛下不必担心。”
朱厚照目光落在指挥使齐显国身上,当即便喝道:“还不快带人去相助李卿。”
正想向天子见礼的齐显国闻言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实在是他没想到天子一行人来的这么快,这么急,本来还准备率领兵马出营去迎接呢。….不然的话,齐显国能够坐上一营指挥使,不可能反应这么迟钝,实在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都惊呆了,以至于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谁又能想到在这京师重地,竟然有人敢调兵袭击天子,甚至还一路追杀天子,直到现在齐显国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此时被天子一声怒喝,齐显国方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当即冲着天子拱了拱手,然后冲着身后的士卒吼道:“将士们,随我杀敌。”
而此时大营门口处,以李桓为首,数十名锦衣卫、皇城宿卫正一头撞上了冯海以及其手下的叛军。
本来冯海以为可以顺势冲进大营之中,趁乱搅乱大营,未必没有机会抓到天子。
可是他没想到李桓明明可以逃进大营之中活命,偏偏在天子进入大营之后,自己又带着那些锦衣卫、皇城宿卫掉头来对付他。
如此一来却是一下子将冯海的希望给破灭了。
本来马踏营盘就是一个快,只要速度够快,不给防守的士卒时间,直接冲营,数百兵马便足够搅乱数千大军驻守的营盘。
只可惜李桓似乎早就防备到这点,根本就不给他马踏营盘的机会。
轰隆
一方是数百拼命的叛军,只为抓到天子,获取一线生机,一方则是数十名为天子拼命的忠贞之士。
双方碰撞在了一处,登时惨叫声响起。
眨眼之间,双方便倒下了数十人之多,李桓直接拦下了冯海,甚至将冯海身下的战马直接打爆,若不是冯海及时跃身闪避的话,怕是被打爆了脑袋的就不是他身下的战马,而是他自己了。
跃身落在身后一名亲兵的战马之上,冯海满怀忌惮的盯着李桓,怒吼道:“强弩,给我射死他。”
方才那一波强弩,一部分箭矢便是锁定了李桓,李桓竟然是不闪不避,生受了那些箭矢,不得不说李桓的举动完全超乎了冯海的预料,若非是如此的话,他也不至于差点被李桓一击打杀当场了。
毕竟冯海再怎么高估李桓的实力,也不敢相信李桓竟然可以凭借着一身横炼的不破金身硬抗强弩攒射啊。
要知道方才那一波箭矢至少一半左右都奔着李桓而来,就连李桓身下的战马都被射成了刺猬,偏偏李桓却是毫发无损,甚至还将冯海身下的战马给打爆了脑袋。
此时冯海一声令下,数十支强弩再次攒射,箭矢直接将李桓给覆盖了。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李卿小心啊!”
纵然是看到方才李桓以身躯硬抗箭矢的一幕,可是这会儿再看数十支箭矢覆盖李桓身躯,朱厚照也是为之失声惊呼。
就在李桓身旁数丈之外,手持宝剑卷起漫天剑花,刚刚将射向他们的箭矢给挡住的岳不群以及王阳明则是齐齐看向李桓。
二人皆可以算得上是武道强者,一身内功之强,放眼天下,也是罕有人可及。….可是就算是强如他们,也不敢以自己的身躯去承受强弩的攒射啊。
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啊,被箭矢射中,只要不是要害,他们自是可保无恙,但是被几十支箭矢覆盖,在二人看来,肯定是必死无疑。
岳不群、王阳明知道李桓一身横炼的功夫可谓是登峰造极,但是这会儿也忍不住为李桓捏了一把冷汗。
刹那之间,箭矢齐齐的落在了李桓身上,这些箭矢冲击力极强,直接洞穿了李桓身上的衣衫,有些箭矢掉落在地,有些箭矢则是挂在李桓身上,可是却不见一支射入李桓体内。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哪怕是冯海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看着李桓分毫不伤的站在自己身前数丈开外,冯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存下来的十几名锦衣卫、皇城宿卫同样是看到了李桓生扛箭矢的这一幕忍不住为李桓高声叫好。
“大人威武,大人威武!”
那一队叛军之中,一身官服的费宏显得极为惹人瞩目,此刻同样也是惊骇的看着分毫无损的李桓。
本来看到天子逃进大营之中,费宏心中生出几分绝望,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冯海竟然爆发出那般的勇气来,竟然想要冲进大营之中去。
这让费宏一下生出了几分期冀来,盼着冯海能够带给他一个奇迹。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桓竟然没有跟着逃进大营之中,反而是选择留下来阻拦他们。
当看到李桓被强弩攒射的时候,费宏双手紧握,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兴奋以及期待,希望着看到李桓被强弩射程刺猬的场景。
他们所谋划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李桓,要不是因为李桓的话,这会儿天子可能还在景蓝殿之中躺着,他也用不着与冯海选择这种极端的手段。
所以说费宏对李桓的恨意便是倾尽三江五湖也无法洗净,哪怕是此番无法抓到天子,可是在功败垂成之际,能够将李桓给杀了,纵然是死了,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可惜让费宏失望的是李桓整个人仿佛是由精铁锻造的一般,箭矢加身愣是难伤其分毫。
“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竟然真的存在吗?”
费宏看着站在那里的李桓,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
所有的叛军都被这一幕给镇住了,满是敬畏的看着宛如天神一般站在那里的李桓。
而这会儿带着腾襄左卫兵马冲出来的指挥使齐显国以及一众士卒也是看到了方才李桓大显神威的那一幕。
跟在齐显国身后的士卒对李桓可谓是敬若神明一般。
与此同时李桓长出了一口气,要知道方才硬抗那么多箭矢,李桓也不好受,也就是他将横炼十三太保神功修炼到了金身不破的境界,否则的话,他还真不敢生受那么多的箭矢。….即便是如此,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李桓也不想再享受一次这样箭矢加身的待遇了,这也就是一波箭雨罢了,若是真的来上几波,怕是他也扛不住。
“杀!”
只听得李桓一声大喝,身形一跃,直接便出现在了冯海近前,在冯海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冯海给擒住。
“逃啊!”
眼见着冯海被李桓给拿下,那些叛军士卒本就被李桓方才大显神威给夺了心志,再加上眼下明显是大势已去,一众叛军只恨自己双腿生的太短,逃的太慢。
齐显国见到这般情形,不用吩咐,当即便率领麾下兵马冲了出去,追杀这些逃跑的叛军。
李桓目光一扫,冲着岳不群喝道:“岳百户,将那费宏给本官拿下!”
费宏看到李桓刀枪不入的那一幕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道决然之色。
岳不群闻言身形一跃,不过是几个起落的功夫便出现在了费宏近前。
此时费宏被乱军携裹着,狼狈不堪,要不是那一身官服对于那些叛军潜意识来说多少还有那么点震慑,使得叛军下意识的避开对方,恐怕这会儿他已经被乱军给撞倒踩死了。
当岳不群提着费宏出现在李桓面前的时候,李桓只是淡淡的看了费宏一眼,随即带上长兴侯冯海大步向着大营之中走来。
在丘聚、高凤、罗祥、谷大用几人的簇拥之下,朱厚照一脸兴奋的看着李桓。
一旁的谷大用笑着道:“李兄弟于乱军之中擒拿冯海,真是如古之名将一般,勇冠三军啊。”
李桓冲着谷大用微微一笑,然后正色向着朱厚照道:“陛下,叛贼长兴侯冯海、费宏在此,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朱厚照的目光落在了长兴侯冯海以及费宏二人的身上。
冯海这会儿脸上满是颓然之色,哪里还有先前追杀天子的那种疯狂,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
反倒是费宏,比之冯海来,似乎显得平静的多。
“冯海,其他人反叛朕,朕倒也不奇怪,可是朕没记错的话,你乃是大明与国同休的勋贵,为何你要背叛朕?”
冯海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眼见冯海没有开口的意思,朱厚照也没有多问,只是冷哼一声道:“押下去严加审问,务必将其同党审出。”
当朱厚照看向费宏的时候,费宏则是哈哈大笑起来,渐渐地脸上隐隐有青黑之色浮现。
看到这般情形,谷大用、丘聚几人下意识的挡在天子身前。
岳不群几乎是第一时间上前查看,就见费宏口中有黑血流淌而出。
“哈哈哈,费某自问受不住严刑拷打,即是死罪,倒不如自己了解来的痛快,你们想要从费某口中知晓费某的同党,简直妄想。”
不过是转眼功夫,费宏脸上的青黑之色越来越盛,显然剧毒已经在其体内扩散开来。
朱厚照看着费宏纵然是有再多的问题想要问,可是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一声冷哼道:“传旨,费宏谋逆叛上,着锦衣卫抄没费宏家产,夷灭九族,将其罪名于其故里刻于石碑之上,昭告世人,费宏之乡里,罢科考十年,以儆效尤。”
此时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费宏听到朱厚照将其抄家灭族之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这点在他参与到谋逆之事当中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朱厚照竟然还要在其故里将其罪行刻于石碑之上昭告天下,更是罢免其乡邻士子科考名额十年。
十年啊,那几乎就是一代人了,可以想象因为他一人之故,未来十年,他之故里乡邻,将不知有多少文人士子因其而断了科考之途。
他一人而牵连整个乡邻,本以为他为了铲除刘瑾、李桓这等奸佞而死,纵然是犯下忤逆犯上的大罪,在故乡士林之中也能够留下美名,传于后世。
可是天子此举却是一下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甚至还要其故里的文人士子诅咒他,哪怕是死了,他也难以瞑目。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猛然之间,费宏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睁大了眼睛冲着朱厚照哀求道:“陛下啊,一切罪责,皆在臣一人,乡梓何辜,乡梓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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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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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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