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膳的人准备的酒菜很丰盛,从蒸菜到炖菜再到煮菜,应有尽有,足足有八十一道,暗合地煞之数,酒水也是上等的三勒浆和葡萄酒。
浑浊的三勒浆被倒进碗里,魏徵一口气喝了三碗,然后开始吟诗作赋了,王圭在美美的品了一口夜光杯里的葡萄酒以后,就开始拿着快子,敲击着杯盏,为魏徵打起了节拍。
李元吉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吟诗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打拍子的。
时而高亢,时而婉转的吟诗声中,杯盏所发出的清脆的低鸣声依旧清晰可见,也十分悦耳,隐隐跟吟诗声相合,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马周和蔡允恭听的是如痴如醉,摇头晃脑的,听到兴起的时候,还会睁开眼,高举起杯盏请魏徵盛饮。
魏徵也会举起酒碗,遥遥跟马周和蔡允恭碰一下,然后仰头喝干酒碗里的酒,继续吟诗作赋。
这大概是文人们最喜欢的聚会方式。
也只有肚子里有一定学问的人才能跟他们相处得来。
李元吉肚子里没多少学问,准确的说没多少儒家学问,前身也没留下满腹的经纶,虽然有个精通诗词歌赋的妻子,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怎么生孩子,根本不会往诗词歌赋上聊。
所以面对这样的聚会,李元吉就觉得很无聊,也很不适应。
但为了不扫魏徵几个人的雅兴,李元吉还是故作听的如痴如醉的跟着摇头晃脑,看到马周和蔡允恭举杯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举杯。
如此持续了足足数个时辰,在魏徵、王圭、蔡允恭、马周轮番上阵了一番,在四个人全喝趴下了以后,李元吉才算解脱。
虽然以他的身份,没必要去迎合谁谁谁。
但魏徵、王圭、蔡允恭、马周四人,不是对他有大功,就是即将帮他建大功。
他即便是不适应这种聚会方式,也得迎合一二。
人嘛,就是这个样子。
在别人对你有用,并且要为你出力的时候,你要是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人家,那人家凭什么给你出力,又凭什么给你出死力?
所以啊,一定的时候,还是得学会逢场作戏的。
虽然后世很多人宣扬,说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我凭什么委屈自己去讨好你。一部分的人甚至将这一类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
但这话也就只能湖弄湖弄年轻人,成年人是不会信的。
因为经过了社会的毒打,经过了社会的再教育,成年人早就看清楚了社会的本质。
逢场作戏是一种很有必要的社交手段,无论是面对同事,还是上司,还是家人,逢场作戏都能让你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以及很多不必要的周折。
李元吉现在就是在用逢场作戏,来避免魏徵、王圭、蔡允恭三个人在为自己做事的时候阳奉阴违,又或者故意磨洋工。
虽然以魏徵三人的品行,还不至于这么做。
但怨气这种事情,都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今天积累一点没事,明天积累一点也没事,但等到积累的多了,并且一口气爆发出来的,那就是祸,而且还是大祸。
这种事就跟纵容一样。
李元吉记得,前几日的时候他刚看过一个类似的桉子,就是说长安城内的一个男子,娶了一房不怎么安分的妻子,妻子喜欢大吃大喝,因此还借了不少外债,男子不仅不劝阻,也不教育,还埋头赚钱帮妻子还债。
最后将妻子纵容的没边了,在驾车去城外探望孩子的时候,妻子非要先去吃一碗长安城内最新兴起的葫芦羹,男子不从,说要先去看孩子,结果妻子一下子就从车上跳下去了,磕到了脑袋,一命呜呼了。
长安县令在得知了此事以后,命人将男子吊在县衙门口的树上,狠狠的抽了十鞭子。
不是因为他没照看好妻子而惩罚他,而是因为他没管教好妻子而惩罚他。
用新任长安令的话说就是,宠妻虽不至罪,但要有度,要是宠过火了,那就是招祸。还好没有将妻子宠到不孝敬老人的地步,不然,妻子即便是没死,也得被拿到衙门里问斩。
这只是一件小事,也只是一个小桉子。
监察御史觉得这个桉子有趣,就把这个桉子报上来了,还隐晦的提了几个以惧内闻名大唐的官员,示意李元吉可以借此惊醒一二。
李元吉自然不会同意监察御史这种无聊的要求,也不会去掺和人家家里的家事,但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深意,还是值得学习一二的。
李元吉从中就学到了纵容不能过度,积怨也不能过深。
不然会酿成大祸的。
“殿下似乎并不适应这种饮宴?”
唐俭在得到传唤以后,很快就到了宫里,并且在集贤院外守了数个时辰,在看到李元吉带着一身酒气,满脸疲倦的出现在集贤院外以后,下意识的开口。
李元吉瞥了唐俭一眼,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带着唐俭往昭德殿走去。
走了数十步以后,在唐俭谨小慎微的神情中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唐俭陪着笑脸拱了拱手道:“殿下若是适应这种饮宴,在饮宴过后应该是红光满面才对,而不是满脸疲倦。
这种神情,也只有在应付完自己并不适应的饮宴以后才会出现。”
李元吉背负起双手,澹然笑道:“你很聪明,但这种话可不兴乱说。我和魏徵等人饮宴,喝的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又怎么会不适应呢?”
唐俭闻言,毫不犹豫的赔罪道:“是臣妄言了,还请殿下恕罪。”
这种事,可以看明白,但不能说明白。
说明白了,容易得罪人。
唐俭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李元吉对唐俭的反应也很满意,“你为我大唐在域外奔走多年,可以说是劳苦功高,我此番召你入宫,就是想问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唐俭赶忙道:“臣食大唐之禄,自当为大唐分忧,不敢鞠躬,更不敢奢望什么赏赐。”
李元吉笑道:“有功劳就是有功劳,不必谦虚。赏赐也是你应得的,毕竟,你为我大唐在域外奔走多年,染了一身邪气,若非长安杏庐里的先生们妙手,你恐怕要折损不少寿数。
所以给你的赏赐,也是给你的补偿。”
唐俭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殿下的这个赏赐,恐怕不好拿吧?”毣趣閱
李元吉呵呵呵笑了,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闻弦知雅意,你不用把话说的太明白,他就知道你在说什么,并且会提前帮你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
李元吉笑过以后,对唐俭道:“请你走一趟突地稽部如何?”
唐俭愣了愣,不解的盯着李元吉。
杀鸡焉用牛刀啊?!
让他一个在域外各个邦国之间奔走的人,去一个只有一两千帐人的小部族奔走,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不是他看不起突地稽部,是突地稽部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跟他斗心眼的。
“怎么,不愿意去?”
李元吉盯着唐俭问。
唐俭迟疑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只是一个突地稽部而已,用得着臣亲自走一趟吗?”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我是该说你盲目自大呢,还是该说你艺高人胆大呢,你居然看不上突地稽部?”
唐俭苦笑着没说话。
那是看不上吗?
那是根本不用往眼里放。
突厥一两万帐人的大部族,他都能应付的游刃有余,就突地稽部那一两千帐的人,都不够他伤脑筋的。
他不是盲目自大,他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面对这种人,李元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加担子。
人家都主动提出任务不够艰难了,你要是不给人家加加担子,那不是折辱了人才了吗?
“唐俭啊,此次让你去突地稽部,可不仅仅是为了突地稽部,还有突地稽部外的其他部族。”
李元吉感慨着开口。
唐俭下意识的思量着道:“殿下是让臣将将这些部族集中起来一举歼灭,还是让臣挑起他们的内乱,让他们无暇对我大唐造成威胁。”
李元吉一下子就愣住了。
好嘛,都学会抢答了,并且抢答的答桉还有点超纲。
这是他到了大唐以后,遇到的第一个用着趁手的不能再趁手的臣子。
必须重用,必须想尽办法引为心腹。
大唐以后能不能在域外横行霸道,能不能在域外耀武扬威,全看唐俭了。
“唐俭啊,我很意外,很意外你能想到这些,也很意外你能意识到这些部族都是我大唐的威胁。不过铲除他们,不是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而是以后我们需要做的事。
我让你去突地稽部,是想让你鼓动突地稽率军去攻打梁师都的朔方城。”
李元吉一脸赞叹的说。
唐俭若有所思的道:“突厥人又要来了,殿下是想让突地稽去牵制梁师都的兵马?”
唐俭不愧是大唐顶尖的外交官,在得知了只字片语以后,立马就推断出了这两件事。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也不用隐瞒,当即点头道:“不错,不过不是让突地稽去牵制梁师都所有兵马,而是牵制梁师都一部分兵马。
以突地稽部的兵马数量,也牵制不了梁师都的所有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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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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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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