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华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苦禅大师远去的背影,心里是十分崩溃的。
这就完了?我精心准备的三座大山,就这么倒了两座了?不但没能让萧风灰头土脸,骨断筋折,从现场观众的反应看,还增加了不少人气啊!
看看礼部尚书那副德行,伸着脖子,瞪着眼睛,人家论道,你跟着激动啥?丢人,丢人啊!
赵文华没看过后世的小电影,其实他如果看过就会知道,有时候看别人切磋,比自己亲自上阵还过瘾呢。
毕竟礼部尚书自知没有萧风和苦禅那么持久的战斗力,如果自己上阵,可能几分钟就败下阵来了,哪有这个一看就是几个时辰的过瘾。
萧风又喊了两声,赵文华才回过神来,尴尬无比的冲萧风笑了笑。
“大人言重了,我哪有什么人让大人见啊。只是大人来之前,江南士子们已经联名上书,说是慕名已久,请求面见大人。
大人是知道的,自从成祖迁都之后,对江南士子一直礼遇有加,大人代表朝廷前来,下官觉得还是见一见的好。”
萧风淡淡一笑:“既然赵大人认为该见,那就见见吧,不过江南士子,人数太多了,都见只怕是见不过来吧。”
赵文华生怕萧风找借口退缩,赶紧道:“大人无需担心,下官也知道大人公务繁忙,早与那些士子们说过了。
让他们公推三个最有学问,最能服众的,作为代表,大人见见他们就是了。你看,他们来了!”
赵文华就像个三流综艺节目主持人一样,十分戏剧性地伸手一指,充满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与后现代主义结合的表演风格。
两个秀才,一个举人,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来,从容不迫的走上堂来,向萧风拱手行礼。
萧风站起身来,走到公案后面,大模大样的坐下了,还嫌弃的把赵文华靠得太紧的椅子踹了踹,踹得赵文华一个趔趄,离公案远了一点。
官员和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萧风为啥面对苦禅和尚时平易近人,不摆身份,面对这三个读书人反而忽然拿大了。
那个领头的举人脸色微变,冷笑道:“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三人慕名而来,拜见大人,大人何以如此倨傲无礼?”
萧风抬起眼皮,看向举人:“我怎么倨傲无礼了?赵大人再三提醒我,我是代表朝廷接见你们的。
我倒是也想像接待和尚一样,以私人身份对待,奈何赵大人不允许啊,你们要指责,也该是指责赵大人吧?”
赵文华倒吸一口凉气,这锅来得太突然了吧!他赶紧表态,避免自受其害,吃糖饼烫了后脑勺。
“大人,我只是建议,只是建议而已,大人平易近人,朝廷礼贤下士,还是该客气些的。”
萧风淡淡一笑:“好,三位要见我,有何贵干,本官事务繁忙,咱们就不兜圈子了吧。”
三人对视一眼,仍旧是那个举人一拱手,显然作为成功晋级官员阶层的他,是整个团队的leader。
“大人,此次朝廷开恩科,南北方的士子,取士人数几乎一样,我等江南士子不服!”
萧风平静的看着他:“有何不服之处?”
“江南之地,人文荟萃,自古多才子,北方之地,民风彪悍,好勇斗狠。
若是比武科,北方占优尚可接受,文试科举,北方何以能与南方势均力敌,分明其中有私弊!”
原来如此,赵文华这一手,是要让我替整个大明朝老朱家的高考不公平背锅啊!
这事还得追溯到老朱家刚胜利,朱元璋登基后组织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就出现了一个天大的祸事。
不知是老天要玩老朱,还是确实是当时经过战乱,北方比南方学习环境恶劣,那届会试发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中榜的五十一名考生居然全部是南方士子!
这个巧合如果放到现在,相当于是个什么级别的现象呢?
可以想像一下,某一年的高考,不对,是连续三年的高考,以清华、北大为代表的全国前十所大学,招收的全是南方人!
严格来说,高考做对比可能都不够分量,应该是连续三年的公务员招生考试,上岸的全是南方人!
可以想像当时北方士子们的愤怒,一定是捶胸顿足,撕书烧笔,然后他们在狂怒中又发现了一个扯淡的现象。
主持本届会试的主考官刘三吾、副考官白信蹈也都是南方人!
然后有想象力更丰富的北方士子忽然提出:太祖朱元璋是安徽凤阳人,也是不折不扣的南方人啊!
北方士子的愤怒瞬间到达了巅峰,他们不顾性命地冲击上访,跑到当时士子们的娘家——礼部大门口去喊冤,状告考官舞弊,朝廷不公!
而这愤怒的火焰也同时点燃了朝堂里的北方官员们。他们比士子们甚至更敏感,因为在朝堂上,老乡是一笔非常宝贵的政治财富!
那帮南方人搞不过我们,就去搞我们的后辈,想要让我们在大明的政治血缘上断子绝孙啊!然后他们好欺负我们这些政治绝户!
于是,所谓的科举舞弊案一下就成了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严重威胁到了刚刚成立的大明王朝。
朱元璋也火了,立刻成立调查组,调查科举舞弊一案。
他本来以为,按照概率算,这种结果肯定是有问题的,就算主考官刘三吾德高望重,不会有问题,没准会有其他人搞了点小动作。
没想到调查组一番调查后,拿出了大量的证据,证明整个考试过程,公开公平公正,没有问题。
更有人私下推测,是朱元璋刚搞的蓝玉案,杀了很多北方官员,导致北方士子中真正有学问的都不愿意来参加考试了!
但这样的结果,别说北方士子和官员不接受,朱元璋也更没法接受。怎么着?调查来调查去,责任竟是我自己?
所以朱元璋直接宣布本次科举确实有舞弊,不但有舞弊,而且舞弊就是为了替蓝玉一案泄愤出气。
这个罪名一定,整个考试小组大祸临头,除了刘三吾因为德高望重,名气太大,被判了流放外,剩下的人几乎都被朱元璋干掉了。
然后朱元璋废除了本次科举的成绩,又组织了一次考试,录取了更多北方士子,这才将这场匪夷所思的科考舞弊案平息下去。
这次案件,历来史学界主流的声音,都认为考官们是冤枉的,是老朱为了稳定朝局推出去的背锅侠。
但历朝历代却很少有替这些人鸣冤的,因为这里有个深刻的道理:当一件事巧合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时,被巧合冤枉的人也就显得不那么冤枉了。
比如你出差忽然回家,刚好看到隔壁老王在你家卫生间里洗完澡,且只穿着条内裤。
老王再三告诉你,他真的是你媳妇请来帮忙通下水道的,因为怕弄脏了衣服,所以把衣服都脱在外面了。
也因为通下水道弄了一身的脏东西,所以不得不洗了个澡。现在问题来了,你信不信?
老王真的可能是冤枉的,你妻子能证明,甚至下水道里掏出来的头发也能证明,但你能信吗?
从那之后,大明的科举就分成了南北榜,也不用彼此竞争了,朝廷定好比例,你们只跟同区域的竞争就行了。
朱元璋稳定了局势后,也觉得对隔壁老王痛下杀手有些不好意思。考虑到当时南方的平均文化水平确实比较高,因此定的比例也偏向南方。
比例大概是四六开,北四南六,南、北方士子和官员都能接受,由此科举考试进入了一个和平竞争的时期。
但这次嘉靖开恩科,一来鞑靼人围城,南方士子来参加的确实人数少;二来这个恩科大家心知肚明,是嘉靖为了悼念萧风的,而萧风是个地道的北方人。
因此考官在录取时微调了比例,以五比五的比例录取了南北方的士子,此时这三个南方士子,气势汹汹的,就是责问萧风,为何朝廷要坏了规矩!
萧风这才明白赵文华一直强调他是代表朝廷的险恶用心。
若是他闭口不言,或者顾左右而言他,那等于是在江南百姓面前,默认了朝廷这次欺负了南方。
若是他开口解释,那无论解释多少客观原因,南方士子都会有一句话等着他:“当初我们五十一人全部上榜时,你们怎么不说是客观原因呢?”
萧风叹了口气,忽然回头看向礼部尚书:“尚书大人,这是礼部该管之事,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呢?”
礼部尚书一激灵,顿时脸上冒汗,苦笑着连连向萧风作揖:“大人莫要玩笑,下官身在南京,如今朝廷科举都归京城礼部管辖,下官实在无话可说呀。”
萧风也知道礼部尚书此时是绝不会主动接锅的,他问这一句,也是告诉礼部尚书,老子是在替你背锅,你心里有点数!
“三位士子,恩科并非常规科考,是因时因事而增加的,当初朝廷定下的比例,并未明确声明,恩科也包含在内。”
“大人,可历来的恩科,也一直是按这样的比例啊,这你又如何解释呢?”
萧风笑了笑:“哦?一直如此,就是规矩了吗?那只能叫习俗,或是常规做法,和规矩是不同的。”
举人不服气道:“有何不同,还请大人明示!”
“你是举人,我问你,举人能当官吗?”
“自然可以,只要朝廷进士缺乏,而官位有缺时,就可任命举人为官!”
“那我问你,举人当官,能当到尚书吗?”
“这……并无规矩说不能,自然就能。”
“我再问你,开国以来,有举人当到尚书的吗?”
“……”
举人哑口无言。举人当官,其实本就很难,就是朝廷真缺人了,也只会将琐碎小官拿出来给举人当。
一般来说,举人当官也就是个县令,能升到知府已经是成功人士了,知府以上的凤毛麟角,更别说尚书了!
如果萧风这话再晚问上几十年,举人还能举个例子出来,那就是海瑞海刚峰,举人当官,当到了南京的右都御史,勉强算是达到了尚书的级别。
所以此时举人真的是一个例子都举不出来,只能无奈地摇头。
萧风笑道:“既然举人一直都没当到过尚书,是否就可以认为举人不能当尚书,是朝廷的规矩呢?”
“这……这应该不能。”
“那恩科一直按常科的比例录取贡士,难道就能认定恩科必须按照常科的比例,是朝廷的规矩吗?”
“……不,不能。”
“那你指责朝廷破坏规矩,是破坏了什么规矩?”
举人头上见汗,支支吾吾。眼见这头一炮没打响,他身后两个秀才中个高的那个挺身而出,拱手施礼。
“大人,就算朝廷未破坏规矩,可从常科来看,朝廷也是认可南方士子比北方士子学识更高一筹的。
何以一到恩科,就觉得北方士子可以和南方士子势均力敌了呢?不说规矩,只说常理,大人总得讲理吧?”
举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欣慰地看了自己的僚机一眼。小伙子有前途,你一定能考中举人的!
赵文华也从心急如焚中略略安心下来,这是他的最后一座大山了,想不到自己寄予厚望的举人上来三言两语就被萧风给灭了。
眼看这个高个秀才言辞犀利,有理有据,没准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呢!何况这高个进士脸长眉淡,颇有干爹的风采,不可小视啊!
萧风看着高个秀才,淡然道:“是谁告诉你的,朝廷定的比例,是因为南方士子比北方士子略胜一筹呢?”
高个秀才一愣,竟然有些无语,因为这件事几乎从没有人质疑过,朝廷不是这么想的,为啥要这么办呢?
“大人所问,不言自明,朝廷若非如此认为,何以定此规矩呢?”
“你的意思是,朝廷定了北四南六这样的规矩,一定就是依据北方士子学识不如南方士子这样的事实,是这样吗?”毣趣閱
“这是自然之理啊!”
“你可曾娶妻?”
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神仙脑洞啊?好好地说着科举录取比例,怎么就扯到我又没有娶妻上了呢?
但萧风是大官,高个秀才又不希望萧风得到喘息的机会,只好顺着萧风的话先回答。
“学生尚未娶妻。”
“可曾纳妾?”
“学生未曾纳妾。”
“你阳痿吗?”
“……大人你!你欺人太甚!”
(没错,阳痿这个词就是元末明初时出现在医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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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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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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