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战局都会瞬息万变,是因为战局里一些重要人物会时刻做出不同的决定。
齐家那名老供奉此时就在城墙下的一顶轿子里。
隔着厚厚的一堵城墙,他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墙的另外一面的任何细微的水声,包括细微的元气行走的痕迹。
那柄藏匿在血泊里的飞剑在一开始贴着墙面往上潜行时,就已经如同一条阴险的毒蛇被他注意到。
他猜出此时的齐珠玑恐怕无法对付这柄飞剑,事实也是一样。
他的确有着比较严重的洁癖,所以他到了钟离城之后,便让人找了一顶极为干净舒适的轿子,只是此刻墙上浓厚的血腥气息还是不断的涌入他的鼻腔,最为关键的是,飘飞下来的血沫都让轿子帘子慢慢变得深红。
他的心里有些焦躁起来。
即便是他,在他的一生里,也很少经历这样惨烈的战阵。
这样的战阵有两次?还是三次?
记不太清楚了。
但总没有任何一次对于他而言如此不利。
既然出了手,总是要做些什么,他想了想,便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
他身前的桥帘沿着最顶端上沿骤然断裂,裂口整齐到了极点,就如同被一柄极快的剪刀在刹那间剪断。
在轿帘掉落在地的刹那,这名即便是在齐家都算是来历神秘的陈大先生已经出现在了城墙上方。
他的身影太快,快得超出许多修行者的感知,然而那名刚刚失去飞剑喷出一口鲜血的北魏修行者首先感到了危险。
没有丝毫的犹豫,这名北魏修行者在感到危险的刹那,便一声厉吼,体内的真元疯狂的喷涌出去,转身朝着州上狂掠出去。
然而即便如此,在这名北魏修行者的感知里,一道沉重如山的乌云还是瞬间落了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噗的一声。
就像是一团蒲公英被人吹散。
这名狂掠着的北魏修行者的上半身直接崩碎消失,碎肉和衣衫的破絮随着气浪飞向远处。
一柄赭石色的剑呼啸着飞回城墙上方。
这柄剑比寻常的剑短,但是也更为宽厚一些,很像有些身材矮小但气力不俗的武者所用的重剑,谁也不会将这样的剑和修行者所用的飞剑联系在一起。
然而这柄剑偏偏就是一柄飞剑。
所有人看着这样的画面震撼无言。
就连齐珠玑的呼吸都已经停顿,在他的感知里,这柄剑就像是天上掉下的雷霆,一座沉重无比的巨山。
他对自己家这名供奉所知不多,但之前偶尔也见过这名老供奉用剑,这名老供奉擅长指剑,擅长各种无形剑气,但之前似乎并没有展现出擅长飞剑,即便用飞剑,之前他所见过两次用的也不是这种飞剑。
他也没有想到,神念境的全力出手,一定要杀死对方这样一名修行者的时候,力量会暴戾到这种程度。
他不是林意。
和林意相比,他更像是贵人放在窗口小心呵护的花朵。
哪怕从小和神念境的修行者时刻相伴,但此时他却依旧忍不住战栗,他已经足够悍勇,但这样和自己相差太多的可怕袭击席卷而至时,他依旧感到深深的恐惧。
……
陈大先生站在一杆战旗旁边。
战旗原本就在夜风之中猎猎作响,此时被他身上气息激荡,更是发出啪啪的响声。
陈大先生凝眉,感受着宝贵的真元飞速的流逝,他却没有就此收手。
宽厚的飞剑没有直接飞上空中,然后落回他的身前,而是缠绕着强大的力量,如同一柄锄头一样,沿着墙,往城墙上那尸堆的方向锄去。
水面上的北魏军队瞬间看到了一副可怕的景象。
这柄剑锄出了一道巨大的血浪。
正在攀爬的大多数北魏军士毫无反抗能力的支离破碎,抛洒出体内的血肉,然后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响起,数座云梯同时断裂,崩塌。
这柄飞剑本身在不断的撞击之中发出巨大的嗡嗡震鸣声,给人一种几乎要崩解的感觉,然而它却并未停止对生命的收割。
在带着一片血浪出现在城墙上方时,它在已经登墙的北魏军士人群之中横扫过去。
剑光横扫了三遍,墙上突然显得空旷了起来。
然后一切慢了下来。
数名北魏军士停住。
他们发现只是这一两个呼吸之间,他们身前或是身后左右的所有同僚全部已经倒下了。
他们之所以能够站立着,只是因为他们正好处在最边缘。
……
带着圆帽的北魏将领抬首看着墙上那仅剩的几名北魏军士,他沉默了片刻的时间,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然后他抬起了手,做出了收军的命令。
他没有想到城中那名南朝的神念境修行者会如此暴戾的出手。
那的确是一名很强大的神念境修行者,而且在神念境之中应该也是位置靠前的强者。
只是用这样的手段对敌,真元损耗也必定十分剧烈。
既然对方决定不将宝贵的真元留给自己这边肯定会到来的神念境以上的修行者,那他也只能做出改变。
不是他突然舍不得用军士的生命去换取这人的真元,而是这样的收割生命已经开始瓦解他这支军队的士气。
若是不收军,他都无法再控制这支军队。
他的判断没有问题。
哪怕是那些被同伴的死亡而烧红了眼的北魏军士都感到深深的绝望。
绝望这种情绪如冰雪一般挤掉了热血,然后他们便感觉到了恐惧和深深的疲惫。
所有人都感觉到很累。
无论是水面浮桥上的这些北魏军士,还是墙上的南朝军士。
哪怕是城墙上的南朝军士都没有胜利的喜悦,他们看着前方一些死去的同伴的尸身,累得甚至没有想要去将他们从北魏军士的尸身里拖出来的想法。
尤其看着一些已经拼凑不起来的残肢,很多人都想哭。
夏风明明很热,但所有人都觉得很冷。
除了那些北魏将领之外,所有人都想快点看到日出。
南朝方面没有任何一名将领忍心催促这些军士清理战场或是破坏下方浮桥上的堆物,因为他们知道这种累不只是来自于肉体,还来自于心内。
王朝宗沉默的站在一具真元重铠的前面。
这具南朝的真元重铠内里的修行者是他的同僚,修为甚至比他还要强大。这具真元重铠也就是先前在南边城外发出一柄飞剑的那具重铠,然而此时内里的这名修行者已经停止了呼吸,甚至沉重的铠甲变形之后很难从他身上卸下,两者似乎彻底的融成了一体。毣趣閱
此时东方还只鱼肚白。
距离真正的日出还有至少大半个时辰。
但夏日天亮得早,时间过得依旧太慢。
“拿酒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这名真元重铠内的修行者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对着身旁的一些军士喝道。
酒能令人冲动,但最有用处的却是解愁肠。
此时钟离城里不只是粮草充足,就连烈酒都有不少。
王朝宗转过身去,看着水面上那些和自己厮杀了一夜的北魏人,他可以确定这些长途跋涉的北魏人即便军械也带的不少,但绝对带不了可以让全军痛饮的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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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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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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