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回头望去,追兵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长出一口气,打是肯定不会去打的,如今人家有援兵,只要打起来,短时间内不结束战斗,那敌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那家伙各种手段极多,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把他和大鬼打死,可僵持是肯定没问题的。
赶紧先跑路为妙。
进入一个本地地祇的神国,不见追兵来,余子清心里大概有谱了。
那些不是地祇,没有被限制在领地的强者,也没法随随便便的破开地祇的神国随意进出。
他们应该也是需要走正常的进出口,才能在地祇的神国和正常世界直接穿梭。
正常情况下,唯一能正常穿梭的,应该就是那地祇神国的拥有者。
考虑到各地祠堂之类的地方,都是暂时没法被纳入地祇神国的,这个东西估计是非暴力情况下,外人唯一一种潜入潜出的方法。
丙八九他们估计也有类似的方法,可以潜入到地祇神国内。
余子清看着手里面目全非的祠堂,内核保存的很好,就是为了保存的好,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奇形怪状的。
可惜余子清不会炼制法宝,也不知道怎么在不伤到祠堂的情况下,将其变小,化作一個法宝的核心。
若是能化作戒指大小,应该也还能维持丈许范围内的隐藏。
这么一直扛着一间脆弱的屋子,也不是个事啊。
万一在地祇神国里被损毁了,那就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余子清蹲在地祇神国的边境,等了足足三天,顺便还跟老羊联系了一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你可以注意下,有没有人从牌楼里出来。
我虽然觉得那些人是在忽悠,可理论上似乎还是有那么点可能的。
毕竟,这里其实也可以算是一个封印。
还有,又没办法,可以让那祠堂缩小点,化作一个小法宝,方便携带的。”
“有。”老羊立刻给了确定的回答,然后卡了好半晌,才刷出来下一句。
“但是你没有炼气,都没法用。”
“说了跟没说似的,炼体和炼神,就没法炼器了么?我修炼神可是还有火焰在身的。”
“别想了,你的火焰压根就不是炼器用的,放弃吧。”
余子清离开七楼戒指,没有继续跟老羊扯皮。
回头就去找点方法,看看从哪搞到一个灵火,然后再搞到一种不炼气,也能正常炼器的方法。
炼神修士应该有很多,只是他这个炼神,本质上是修饿鬼道,寻常方法八成也没法用。
所以,真是活该炼气修士容易被针对。
只要把炼气修士针对了,不但绝大多数的法门都没法用,而且还直接针对了修行相关的方方面面。
炼气修士方方面面的适应性和拓展性,都是最强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不过,短时间内,余子清是没打算炼气了。
炼体加炼神,就已经牵扯他太多精力了。
还有,炼气修士不好隐藏。
等什么时候,他炼体九阶,基本很难被打死了,再说炼气的事。
三天时间之后,余子清扛着祠堂,顺着脚下这个地祇神国的边缘,一路溜着边,绕行到另外一边。毣趣閱
穿过了地祇神国的边界,悄悄探头看了一眼,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悄咪咪的溜出来,收起了祠堂,在地面上赶路。
体修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余子清身上一点真元波动都没有,只要收敛气血,修士的大范围感知里,他很难被发现。
一些探查秘法,他的存在,也不会引起共鸣。
若是他还有隐藏的秘法神通,那就更容易隐藏了。
这种先天优势,炼气修士比不了,不过炼气修士之间,经常会有那种套娃破解。
你破解我的隐蔽法门,我破解你的破解法门,你再破解我的,互相套娃,目测这种活动,应该不会有结束的时候。
至于体修,余子清一直觉得,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那些正统炼气修士,看不上这些苦哈哈,懒得抽出本就不多的精力来针对体修做什么。
目前的估计够用了,也有可能等以后锦岚山的体修,经过里长的考验,让他们出门之后。
那些家伙,才会抽出一些精力,去想想怎么加强针对措施,对付这些苦哈哈。
就像现在外面针对地祇的手段,除了神朝朝廷之外,几乎没有。
想要杀地祇,只能强杀,基本没有特别针对的手段。
所以,余子清现在想要弄死地祇,除了下毒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下毒,也就第一次好用,后面估计也不会太好用了。
顶多是当一颗老鼠屎,去坏一锅粥。
行走在荒野上,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偶尔看到天边有遁光出现,余子清都得先躲起来。
他一路赶往丁卯城,既然是当老鼠屎,那也要发挥到最大效果。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丁卯城更合适的么?
兑皇不是转修香火之道么,那就去送他一份大礼。
不过中间,可以在别的地方搞搞事,先引来点人。
在荒野里奔行数日,余子清再次看到一片荒废的建筑群时,拿出了祠堂,悄咪咪的进入到一个地祇的神国。
这些地祇要说有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离开了封地,力量就暴跌九成以上。
没有了加持,没有了根基所在,很容易暴毙而亡。
余子清进入其中,这里是一个土地的神国,其内不出意外,依然是人声鼎沸,全部都是食香人。
余子清扛着祠堂,在土地庙外蹲了一夜。
今天应该不是敬香的日子,来土地庙的人不多,食香人都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太阳升起,那些食香人都回去休息的修士,土地庙的神台上,土地也重新化作了金身神像,高坐神台,进行休息。
余子清瞥了一眼大鬼。
“等下你控制住……算了,你用你的力量将这里笼罩,别让人发现这里的异常,没问题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
余子清让大鬼扛着祠堂,飘在土地庙上方,他手持一个秽气桶,身形化作一发炮弹一般,轰响了土地庙。
一击长矛拳轰出,当场轰碎了土地庙的屋顶,他从天而降,在那土地神尚未从金身神像状态恢复过来的时候。
余子清一声大喝。
“尝尝正常人的力量!”
随着话音,那秽气桶便直接扣在了神像的头上。
庞大的秽气和毒素倾泻而下,与神光碰撞,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
浓浓的秽气,当场将土地庙淹没。
余子清没管结果,扣上秽气桶便赶紧跳出了土地庙。
看着秽气从内而外将土地庙淹没,那浓郁的秽气之中,神光还在挣扎,迸发出道道雷光。
秽气桶当场炸裂开来。
余子清飞天而起,躲在祠堂笼罩的范围,大鬼一脸惊悚的看着余子清,手上的动作也随之调整了一下,将笼罩屏蔽的范围扩大了些许。
余子清看着土地庙内,怒吼连连,神光慢慢的湮灭,邪气、煞气开始滋生。
一个面目扭曲的邪神,伸出一只利爪,撕开了秽气,从土地庙里冲了出来。
只是他身上,秽气侵染,呼吸之间,都有秽气在不断的吐出,他身上的力量剧烈波动,忽高忽低,那土地庙上闪耀的神光也渐渐暗淡。
那土地庙的侧面,一部分建筑,便仿若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的岁月的洗礼,不断的风化坍塌。
哪怕秽气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余子清还是忍不住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段。
大鬼更是面色如土,悄悄的将其力量笼罩的范围,再次扩大了一点点。
余子清拿出一个新的空秽气桶,将四散开来的秽气,重新收拢起来,而后一跃而下。
双手抱拳,一起猛锤,锤在了那邪神的头顶。
嘭的一声,邪神的身子腾空,脑袋直接撞击到土地庙内坚硬的地面上。
余子清伸手一翻,根本不给他机会,拿出了销魂刀,手化作一道残影,顺着那邪神的后肩裸露的血肉切入,将其双臂双腿,全部给切了下来。
力量本就近乎耗尽的销魂刀,如同骤然活了过来一般,贴着一只断臂,鲸吞那断臂之中的力量。
短短几个呼吸,断臂便化作了各种残破血肉堆砌而成的烂肉,洒落了一地,飞速的腐朽,化作飞灰。
销魂刀上光辉闪烁,如同在吞咽呼吸一般。
这神朝法宝,此刻显得极为邪性。
但是好用。
这锦衣卫大狱内的拷问法宝,是少数拿出了神朝疆域,威能不减的神朝法宝。
这销魂刀若是有合适的补充,法宝的威能可能比在神朝之内还要强。
地祇,绝大部分都是没有肉身的,那神像金身,就是他们的肉身。
他们的本体,更像是鬼物,只有魂,没有身。
恐怕宋承越的那些手下,都从来没机会用销魂刀切地祇吧。
销魂刀吞噬了地祇的一部分神魂,这可比拷问那些犯人带劲多了。
余子清眼看那销魂刀吃饱了,竟然还有能吃下去的意思,便将这邪神剩下的一臂和双腿都喂了销魂刀。
销魂刀吃掉里面被切下来的魂体,留下的肢体,便化作烂肉,灰飞烟灭。
刀身之上,光晕一涨一缩,力量还在不断的攀升,余子清哈哈一笑。
“你跟着我,算是跟对人了,在那破地方,可没有这种机会。”
地面上躺着的邪神,恍若没有皮肤的怪物,全身上下,都是各种血肉堆砌而成,便是那颗脑袋上的双目,都能看得出来,明显不是来自于一个人。
邪神挣扎着想要做什么,可是却只能躺在那里,跟个蛆一样蛄蛹着身子。
“滋味如何?你估计很久都没感受过这种来自于凡人的力量了吧?
那些人全部变成了食香人,不食五谷杂粮,只食香火气,怕是也不会再有污秽之物了吧。”
“你到底是谁?”邪神的嘴眼歪斜,一只眼睛还在瞪着余子清。
“我是来自于凡人之中的战神,人送称号吕布在世。”
“邪魔外道,乱世妖邪,你要杀就杀,早晚你会不得好死。”邪神歪着嘴,还硬气的不行。
只是这话说出来,让余子清感觉怪怪的。
搞的他好像成了反派。
“我是妖邪,那你是什么?”
“我乃陛下敕封,朝廷颁发了符召的地祇,保一方平安的土地。”邪神梗着脖子,很是骄傲。
余子清叹了口气,将对方扶了起来,让其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余子清蹲在他对面,指了指他身上的血肉。
“在我看来,你这种,收受血肉,用来填充自身金身的,才是邪神,你觉得有问题么?”
“有何问题,我以身镇压妖邪血肉,将其净化,也是保一方平安。”
“好,这些先不说,我就问你,在地祇肆虐之前,你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么?”
“天灾人祸,饿殍满地,人命如草芥。
是陛下痛定思痛,大力改革,敕封地祇。
这才有了当今的安稳。
只是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乱世妖邪,不甘我大兑如今的安稳。
时时出来祸乱天下。
你要杀就杀,我死不足惜,只求你别去祸害此地平民。”
余子清的神情颇为复杂。
这土地慷慨陈词,义正言辞,意志坚定,是真的觉得他在做好事,是走正确的道路。
“你担任土地多久了?”
“一百一十年。”
“一百多年了,你领地里的村子,镇子,有什么变化么?”
“一百一十年,我封地之中,十三万人,无一人横死,无一人寿终而亡,安居乐业。”土地对这个成就很骄傲。
“那六畜人丁,可还兴旺?出生的婴孩多少?”
“都不用种植五谷杂粮了,自然也不用耗费粮食饲养牲畜,出生婴孩的确是个问题,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过新生儿了。
我能时刻注意着此地情况,却也辜负了朝廷期许。”
土地的底气没那么足了,似乎他是真的觉得这是他没有做好。
“你自己睁开眼看看,你真不觉得,此地已经犹如鬼蜮么?”
“你这妖邪,休得胡言乱语,何为鬼蜮,之前的世界才是鬼蜮。”
“那你有想过,纵然那些食香人,能活二三百年,甚至四五百年,可是他们全部寿尽而终之后,还有人给你敬香么?”
“这只是我的问题,别的地方,都是安居乐业,人丁兴旺。”
余子清觉得,自己是肯定没法说服对方了。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现在这死气沉沉的世界,的确比以前好。
活的更久了,不会被饿死,没有天灾,没有人祸,地祇监察天下,一切都非常安稳。
若是没有他们这些旧世界的妖邪来捣乱,只会更好,更安稳。
但余子清睁开阴神的双目,看到的却是死气沉沉的世界。
那些面色青白,像似活人,又不似活人的食香人,都沉寂在当下。
他们都觉得力量更强,活的更久,是好事。
却没人看到,埋在这一片青白之下的是什么。
余子清只看到了死寂和灭亡。
不只是他们,整个世界,都仿佛挂上了倒计时,在这片安稳之中,一点一点的灭亡。
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完成了一次超大规模的洗脑。
看起来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实际上还是那极少数人的选择。
这比当初余子清遇到的白阳邪祀还要恐怖的多。
因为这里的人,都有自我意识,便是遇到的这个土地,都坚信自己正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种绝望和恐怖,简直让余子清感觉到窒息。
若是当年这最后的大兑没有被封印,一千年以内,绝对会灭亡的非常彻底。
自下而上的那种灭亡。
余子清看着眼前,如若血肉堆积而成,如若邪神,满身邪气的土地,轻叹一声,放弃了劝说。
“好,你觉得你是对的,我是妖邪。
但是在我看来,包括兑皇在内,都是步入邪道的妖邪。
若是我未曾见过上古之前,神祇临世,威压天下,人不如狗,只是一个香火机器的世界。
我还真可能会觉得,你说的有理,这只是选择问题。
只是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选择,你们选择香火之道,也无可厚非。
但我见过,莪亲眼去看过先烈的悲壮,见过他们为此奋斗一生。
那此刻,便不再是选择的问题,而是不容动摇的立场问题。
你说我是妖邪,那我便是妖邪。
你威武不能屈,那我便不杀你,我要带着你,让你亲眼看着。
看看我这妖邪,要去做什么,我要让你活着看到最后的结果。
到那时,我会再问你一次。”
余子清毁其金身,封其地祇之魂,就这么带着他,当他看着。
余子清将其带出了地祇神国的范围,瞬间,便见那土地身形,变得飘飘忽忽,如若失去了根基。
他本就受伤严重,又被秽气污染金身,此刻力量一落千丈。
跌落到区区一两阶的力量,哪怕余子清不利用手里的法宝将其封禁,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土地失去了肉身,力量暴跌,化作一个飘飘忽忽的老者,怒视着余子清,一脸刚正不阿的样子。
但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被余子清带着。
余子清一口气憋在胸口。
若是正儿八经的邪神,他杀了也不会有丝毫手软,甚至这土地直接杀了,他也不会犹豫。
他胸中有一口气,这次说什么,都要杠赢。
他杠不赢这个土地,便杠不赢这天下人。
杠不赢这鬼世道。
杀人最简单,但有些事,不是杀人就能解决问题的。
余子清带着土地,也绝了再去其他府城隍的领地捣乱的想法,直奔丁卯城而去。
那几个助纣为虐,只是觉得大兑归来就行,其他无所谓,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中的家伙。
应该就有谁,就在丁卯城。
有挂件在,那余子清就敢去,不在也无所谓。
余子清现在是去当那颗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兑皇不是想走香火之道么,嘿,你尽管走,走成了算我输。
行走在路上,大鬼扛着万魂幡,沉默了一路,快到丁卯城的时候,大鬼忽然道。
“大人,我想转化成饿鬼。”
“怎么忽然这么想了?”
“大人之前告诉过我,饿鬼的香火,是谁也没法能接收的。
不只是我,万魂幡里的千万饿死鬼,也都愿意转化成饿鬼。
我要跟着大人,一起去拜兑皇。”
“你若是化作饿鬼,便有很大可能,变成一个普通饿鬼了。”
“我不在乎我的力量,我的力量来自于其他饿死鬼。
我们对曾经的郡守,有大恨,是没错。
我们对大兑朝廷不满,那也没错。
兑皇昏庸,他也代表不了大兑。
我们再不满,我们也不是想要彻底毁掉大兑。
骂归骂,杀归杀,自始至终,我也从未想着,因为我等的不满,就干脆毁掉大兑。
现在,兑皇还有这些地祇,就是在毁掉大兑。
那我就想让他去死。
天灾也好,人祸也罢,起码我们都在抗争。
我只是看到这死气沉沉,半点未来都看不到的世界,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这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的,哪怕我们曾经都因为那贪官污吏,哪怕我们都是活生生饿死的。
那我也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大兑。”
“选择都是你们的,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什么选择,不过,现在不急。
你若是现在就转化,万一你失去了现在的力量,我这身边没个九阶,我心里没谱。”
余子清实话实说。
大鬼笑了笑,点了点头。
“大人同意就行。”
余子清一路赶到丁卯城附近,看着那座宏伟的大城,胸中那一口气,更憋了。
恢弘大气,气象万千,神光交错,城池防护森严,就是那悬在丁卯城上空,庞大的香火之气,化作似烟非烟,似云非云的庆云,着实碍眼。
余子清在其他城池所见,与此地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而这里,还不是地祇神国之内。
只是外界,就已经能看到这般气象,那地祇神国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景象。
在正常世界,怕是没法混进去了,余子清遥遥拿出了祠堂,只见祠堂之外,光晕流转,此刻,这祠堂,便同时在正常世界和地祇神国。
余子清一步迈出,进入到地祇神国里。
到了这边的世界,丁卯城的气象,比之外界还要夸张的多。
天空之上,庆云里垂落霞光万千,丁卯城之中,一座九层高楼,拔地而起,比之丁卯城的城墙,都要高出数倍。
天空之上的庆云里,垂落的万千霞光便是与那九层高楼链接在一起。
源源不断的力量,供给到九层高楼里。
而在丁卯城的侧面,还有一栋矮了很多的七层高楼,这座应该就是丁卯城的府城隍的根基所在。
那九层那个,肯定是兑皇给自己的留的。
余子清手里的大印,到了这里,变得更加暗淡,大印之中的力量,隐隐之间,还有被吸走的趋势。
余子清将大印收好,叹了口气。
兑皇这是真的在作死,他根本没想过以后。
也没想过大兑是不是还能存在。
他在燃烧大兑的国运,燃烧大兑的力量,鲸吞天下的供奉。
所有这种,损天下人成就一人的,一般余子清都称其为妖邪,或者是跟妖邪意思划等号的另外一个词,神祇。
兑皇的确有希望成神。
余子清不明白为什么,地祇和神祇,应该是两种存在。
可是他现在看到那片庆云,却又感觉,兑皇是要成神祇。
他哪来的成神方法?
人也是能变成神祇的么?
这事不太对,太不对劲了。
余子清扛着祠堂,悄悄潜入到神国之中的丁卯城。
潜入的还算顺利,只是他这边刚进城。
异变突起。
一个九阶修士,凌空而立,一道火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尾痕。
瞬间击中余子清扛着的祠堂。
祠堂崩裂,化为飞灰,余子清和大鬼的身形,也在半空中出现。
余子清看向远处,一个身上半点香火气都没有的九阶修士。
“锦岚山,卿子玉,你的胆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那九阶强者露出一丝微笑,语气里略带一丝嘲讽。
余子清有些意外,丁卯城所在的地祇神国里,竟然还有一个外来者在。
这家伙不在正常的丁卯城待着,跑到这里,这不是任人拿捏么。
“玄天宗主,你可真是让人意外。
我之前听说,你们只是为了大兑归来,其他的都可以接受。
你们自忖,纵然大兑归来,你们也有能力去绞杀这里的肆虐的邪神。
我以为你们是有自己的想法,万万没想到。
堂堂玄天宗宗主,堂堂九阶强者,竟然也有当狗的一天。
幸好啊,幸好你的宗门,没有当狗的意思。”
也幸好,这种实力的修士,区区几个月,也不会有什么关键性的变化。
“你这小辈,别在这口舌招摇了,你能潜入,便是因为那奇形怪状的法宝吧。
没了那法宝,看你怎么出去。”
“玄天宗主,我出不去,你不会以为,你能出去吧?你不会以为他们最后会留下你这个妖邪吧?”余子清眼带一丝怜悯,也不知道兑皇怎么给这蠢货画饼的,他竟然敢信。
玄天宗主向下一看,城中已经乱成一团,不少人看到天空中的两人,说的话,也都是俩妖邪打起来了。
玄天宗主摇了摇头,冷眼看了余子清一眼,他伸出一手,凌空一抓。
霎时之间,巨手袭来,周遭的空间都仿若在向着那只大手汇聚而去。
余子清看了一眼要出手的大鬼。
“你变吧,现在才是时机。”
“大人!”
“只有在足够强的危机时,才会有足够强烈的祈愿,让你在变成饿鬼之后,有希望维持着你现在的能力。”
余子清低喝一声,丢给大鬼一瓶甘霖原液,他的身形便被那巨手吸引着,直接飞了过去。
大鬼扛着万魂幡,一咬牙,轻轻摇动万魂幡,其内的千万饿死鬼,包括大鬼在内,都在同一时间开始了转化。
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枯瘦,显化出来的身体,化作了枯瘦如柴,腹部凹陷进去的饿鬼相。
他九阶的实力,也在此刻,直接消散,化作了一个普通的饿鬼。
然而,眼看余子清被那只巨手抓住,捏在了掌心之中。
大鬼低吼一声,万魂幡内,骤然燃烧其黑色的火焰,火焰如若黑油,依附在万魂幡之上。
万魂幡上的大字,也随着火焰的燃烧,飞速的变化,化作了燃烧着黑火的饿鬼二字。
大鬼肩扛饿鬼幡,黑火燃烧到他的身体,他嘶吼着,惨叫着,他张开嘴巴,将盛放着甘霖原液的玉瓶,直接塞进嘴里咬碎。
一整瓶甘霖原液被其吞噬,伴随着强烈的祈愿,最坚定的意志,还有那千万饿鬼的意愿,他的眉心一个符文,从无到有,凭空出现,他的气息,也开始直线攀升。
千万饿鬼的力量,如同以前一般,齐齐灌入他的体内,让其气息一路暴涨,重归九阶。
只不过,此刻,他是作为饿鬼。
他站在地上,额头长出两根长长的弯角,一团恍如黑油一样的黑色火焰,在两只角之间静静的燃烧。
他要伸出手的时候,却见抓住余子清的那只大手,骤然崩碎。
一道剑光刺破了大手,直奔玄天宗主而去。
玄天宗主以法宝挡住了一瞬,身形横移数里,就见那剑光,直接将丁卯城的城墙切开。
余子清闭着眼睛,凌空而立,身上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九阶。
到了九阶,依然没有停下来,一路向着三劫攀升。
余子清手中的锈剑,化作一把黑色的长剑,剑脊处,有一个狰狞的饿鬼头颅,张大着嘴巴。
余子清拿出销魂刀,递到那饿鬼的嘴边,便见那原本如同装饰的饿鬼头颅,骤然张开嘴巴,一口将销魂刀吞噬了进去。
霎时之间,一缕幽蓝色的光晕,浮现在黑色长剑的剑刃处。
丁卯城中,那座七层高楼里,一尊头戴高帽,一袭黑袍的府城隍,从城隍庙里走出。
城中各个地方,一连五六个九阶的地祇气息浮现出来。
余子清执剑而立,轻叹一声。
“是我有点大意了,也忽略了还有玄天宗主你们这些人在,也没想到,你会来当狗。
的确是我犯蠢了,我活该。
只可惜,这次只强行推演出来一门秘法。”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一页纸,第三劫的力量,一口气全部灌入其中。
霎时之间,便见那页纸上,可怕的力量浮现,一点流光冲天而去。
天际之上,一颗燃烧着火焰的运行,拖着长长的尾巴,裹挟亿万钧之力,从高空之中,不断的加速,裹挟着可怕的异力,直奔丁卯城中那座九层高楼而去。
余子清的面色惨白,气息暴跌,他三劫的力量,全部被那一页书给抽干了。
而这竟然还不是这一页陨星之灾最强的力量,还达不到那颗异力陨星最强的状态。
不过暂时也够用了。
那追来的府城隍也好,其他人也好,都去阻拦那颗异力陨星了。
余子清飘在半空中,心里大概有谱了。
他以判定得来的力量,这一次应该也是够六十分及格,却达不到下一个阶段的分数。
再加上玄天宗主的力量,应该也是二劫或者刚刚三劫。
所以他得到的力量,就是趋近于九阶巅峰,却还不到,纯粹的力量,是足够碾压玄天宗主的。
而判定得来的力量,也如同正常这个修为的修士一样,若是消耗掉了,也需要花费时间去恢复,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只不过往日里,余子清在战斗结束之前,是根本不可能消耗掉所有的力量的。
他手捏印诀,施展刚刚强行推演出来的一门秘法。
他本来就准备得到力量之后,立刻召唤出一颗异力陨星,闹他个天翻地覆。
所以,他之前提前准备好的,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力量的课题,就有一个被激发,强行开挂推演成功。
只是这秘法,跟他想的有那么亿点点不一样。
随着余子清手捏印诀,他的身后,诡谲的力量浮现,一个巨大的日晷虚影随之浮现。
晷针的阴影指在子时的位置,开始缓缓的以逆时针开始游走。
霎时之间,余子清消耗掉的所有力量,都在这一瞬间,全部恢复。
余子清那惨白如纸的面色,也在瞬间恢复。
不但力量恢复,精神状态也恢复,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到刚才那最巅峰的状态。
强行推演出来的秘法,似乎跟他的课题有点偏差,这秘法有点太强了,强的过分了。
接下来十二个时辰,他都会维持着最强的状态,任何力量的消耗,都会瞬间恢复,任何伤势也都会瞬间恢复。
这是最强的恢复法门。
但是十二个时辰之后,他便要为这中间消耗的力量,付出代价。
归还那些消耗的力量,否则,就要从其他方面付出代价。
他身为创造者,他有一个特权,借来的力量,归还的时候,不需要付高昂的利息。
余子清看了一眼玄天宗主,第一击全力一击,已经打过了。
幸好没有把玄天宗主秒了。
不然的话,他判定得来的力量消散,若是还维持着近乎九阶巅峰的力量。
他后面拿脸去还。
到时候他会根本还不起这么强的力量。
余子清没理会玄天宗主,眼看高空中,府城隍已经带着人,跟那颗异力陨星接触到一起。
那可怕的异力,绞碎了所有炼气修士的力量、秘法,连那些地祇的神力,都在陨星之中扭曲,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余子清飞身来到那大鬼身前,看着大鬼的样子,立刻拿出三支香交给大鬼。
“把你,你们对大兑最美好的祝福和心愿,全部拿出来吧,去拜吧。”
大鬼接过香,遥望着远方的九层高楼,饿鬼幡飘在他的身后,其内上千万的饿鬼,他们在此刻,都仿若与大鬼一体,一同做出了敬香的动作。
黑火燃烧着线香,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白烟,裹挟着一个大鬼和上千万饿鬼的意愿,身为大兑子民,对大兑最美好的祈愿,冲入了高空之中的庆云里。
那白烟,冲入庆云,立刻与那庆云融为一体,便似滴水入海,再也分不清那一滴水是原来的。
那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九层高楼里,终于开始绽放出万千光华。
只是瞬间,便见那光华之中,多了一缕黑色,一缕缕黑色,如同附骨之疽,从上而下,渗透到那九层高楼里。
光华第一时间被斩断,却还是有点晚了。
高楼之中,隐隐有一股明显超出九阶巅峰的力量,在慢慢的苏醒。
余子清手执线香,高出头顶,揖手长拜,再给那庆云里添了一把火。
白色的庆云里,滚滚雷声浮现,飞速的化作灰色,祥和之气,消散的无影无踪,只有庞大的香火气,混杂着邪气、煞气、怨气、魔气,不断滋生。
余子清手握长剑,将一直带着的土地,丢在城墙上。
土地惊骇不已,眼珠子都在颤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乃凡人里的饿鬼。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
我决不允许,先烈从神祇手中抢回的世界,再次回到那个人不如狗的世道。
我便是你们口中的妖邪,我便是那颗最毒最大的老鼠屎,今天便是要毁了你们的香火之道。
兑皇,你不是想成神么,我现在看你怎么成神!
哈哈哈哈……”
余子清伸手一挥,上百个秽气桶,被他丢了出去。
他屈指一弹,每一个秽气桶都化作一道流光,奔向丁卯城各地,还有大部分都照顾了那一座座地祇的高楼。
砰砰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来自于那些食用五谷杂粮之辈的秽气,开始弥漫开来。
而这秽气,对于这些地祇来说,似乎有极强的污染能力和杀伤力。
“我所热爱的世界,我所在的世界,便是仙女,也得拉屎!
你们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么,那就让你们尝尝这最猛烈的人间烟火。
欢迎各位回到人间!
哈哈哈哈……”
余子清如同一个邪道反派,听着城中的怒喝声,咒骂声,他反而狂笑不止。
这鬼世界,已经没救了,那就需要最猛烈的手段,来做最后的尝试。
本就是来下毒,当老鼠屎,悄悄的去坏一锅粥,被发现了,那就明目张胆的往锅里拉屎,闹他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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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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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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